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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二度入宫的抉择

发布时间:2024-10-19浏览:83

“今日,终于可以由自己做回主了......”

安陵容缓缓地闭上了干涩的双眼。

在心里默念,若有来生,她一定......

“娘的容儿,都是娘不中用,可害苦了你。”

安陵容再次有意识时,就听到了魂牵梦绕的哭喊声。

她明明已与母亲分别十载,怎么还会听到娘的声音呢?

难不成是神佛慈悲,会满足人临死前的心愿?

趴在床边只顾着哭泣的林氏没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眼皮微动,继续痛数。

“那些个黑心肝的贱皮子嫉恨我儿入选,暗中使坏,推你入水。若非萧姨娘恰巧路过,咱们母女......”

容儿是她唯一的女儿,林秀不敢深想,万一女儿没醒过来,她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

从前一心一意为着安比槐打算的林秀第一次对他生出了一丝怨恨,恼恨于他的冷血无情。

林秀紧紧地握着女儿冰凉的手,懊悔之语轻声诉说。

这个梦真实得令人沉醉,连喉中的杏仁苦味儿仿佛也被冲散了不少。

低沉的呜咽声听得人心疼,安陵容用尽全力睁开眼睛,费力的温声开口。

“娘,容儿无事,您别担心。”

沙哑的声音刚发出,林秀一把将脸色苍白的女儿揽入怀中。

“真是菩萨保佑,我儿逢凶化吉,娘定会去庙里还愿......”

在林氏语无伦次地惊喜念叨中,安陵容激动地发现,她竟然回到了松阳县,回到了还未入京参加大选前。

经历的十年腥风血雨的后宫生活仿佛就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无痕。

安陵容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的重来一世说起来也太过匪夷所思,再者火烧火燎的嗓子也不允许她说太多。安陵容只好陪着母亲一道儿痛哭流涕,释放着积压多年的委屈。

倒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将林秀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紧紧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抚。

“容儿,萧姨娘打听过,进京的车马还有些日子出发。只要我儿养好身子,一切都来得及。”

林氏私下已和萧姨娘说好,这次由着萧姨娘陪着女儿去京城。

“容儿,你先歇着,我去看看萧姨娘药汁子熬煮的如何了?”

大夫说现下的天儿没那么凉,但女儿家落水多少还是有碍的,需得及时用药调理。她可不敢耽搁,以至于坏了女儿的青云路。

林秀的眼睛因经常做绣活儿而不适,但要说是瞎了,还没到那种程度。她拒绝了安陵容想要搀扶的意图,凭借着住了十多年的印象,急忙小跑出门。

安陵容隔着房门,还能听到她娘和萧姨娘两人欣喜的交谈。

此刻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呼吸间尽是甜甜的皂荚味儿,她才有一种真的活了过来的感觉。

活着,可真好!

安陵容闭着眼睛想往后的路怎么走。

她已入选,想办法落选还是成的。前世入宫后,偶然听说有两位满族大姓姑奶奶在大选前一个崴了脚,一个伤了脸,而错失入宫的机会。

但安比槐一向宠妾灭妻,贪图享乐。若不入宫,她只有嫁给商户或者年纪大的上官为妾这两条路可走。

再者她也不放心娘在后院遭人磋磨。

权衡利弊一番,安陵容断了留在家中的念头,选择再次入宫。

她安陵容就算是为妾,也要当天底下最尊贵的妾!

史书上的大多太后不都是从妾室爬上去的嘛。

想到在四方城中经历的一切,安陵容双眸中阴云翻滚,没多久又归于平静。

她这次落水,就是家中的庶出妹妹嫉妒她入选,在正院狐媚欺主贱人的默许甚至是暗中帮忙下进行的。

前世明明没有落水这一出,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落水已有一天,作为亲生父亲的安比槐不仅没有露面,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安陵容是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母亲翻来覆去地说,整个县丞府除了提到了替她前后奔走的萧姨娘,连一块儿地砖都未提及。

萧姨娘是丧良心的安比槐从外头抢回来的良家女子,不慎得罪后头纳的宠妾柳氏,差点儿被活生生打死。

还是身为正室的林氏看不下去,拼尽全力救下她。

因感念林氏的救命之恩,这些年来一直明里暗里帮着窝在破院子的母女俩。

也是个苦命人!

安陵容左思右想,一定要在离京前将她们俩安置妥当。

她将前世所经历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才昏昏沉沉地入睡。

中途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灌了一碗哑苦的药汁子。

隐约中她听到了林氏和萧姨娘抱怨。

“大夫说容儿落水,须得好好补补。哪成想那些眼皮子浅的恶毒贱人,竟然直接将药方中的人参去掉。”

“连老爷也说不......”

随着两人走远,后面的对话就更不真切了。

半睡半醒的安陵容又给安比槐狠狠地记了一笔。

天蒙蒙亮,养成了习惯的安陵容在往常早起的时间点醒来。

看着绣了蝴蝶的帷幔,她将头埋在被子里。

这方狭小的空间处处都是娘的味道,有娘在真好。

她正放松的蹭着打了补丁的被子,脑海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沙哑嘶吼:“宝娟,我的嗓子!”

安陵容惊得坐直了身子,瑟瑟发抖地抱着被子,厉声喝道。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半晌,安陵容通过出现在脑海中的文字得知,她能重来一世得归功于临终前遇上了一个多子多福系统。

安陵容耐心看完了一页又一页缺胳膊断腿的介绍,眼泪止不住的流,砰砰直跳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

老天爷终究是疼爱了她一回。

安陵容虽读书不多,但通过药丸的名字就知道这些是好东西。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生怕到手的机缘溜走了。

一颗健体丸下肚,安陵容感觉身上的沉疴尽祛,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健体丸是由内而外地改善身体,并不会有很明显的变化,剩下的一颗她准备悄悄地让母亲服下。

感受到健体丸的神奇,安陵容将通体雪白的冰肌玉骨丸拿在手中查看。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勾得曾吃过山珍海味的她口齿生津。

这枚药丸也是潜移默化地对身体进行改造,需耗时一个月。

鉴于冰肌玉骨丸是从外到内的改善,效果明显,还有事情没办完的安陵容将药丸收回了系统赐下的小药柜。

她与系统绑定后,就能察觉到一个祥云铜饰三层小药柜的存在。

小药柜的每层有四个实木抽屉,大礼中的药丸占据了其中七个圆环拉手的抽屉。

安陵容踮着脚将房门从里面拴上,依次把荷包、衣裳、枕头放入空着的抽屉里,后面尝试到被子的时候,无法塞进去。

她就对系统赐下的袖里乾坤能装多少东西心里有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亮,院里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

听着动静,安陵容就知道是娘起身了。

林秀自从失了管家权,就被关在后院刺绣。眼睛不太好后,便接手了府里的浆洗缝补活计。

母女俩能活下去,全靠林秀的一双手。

安陵容还小的时候,以为是恶毒的姨娘背着父亲磋磨母女俩。她也曾天真地找安比槐哭诉母女俩的苦日子。

可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和娘无数次抱着她的压抑痛哭。

从那时起,她就学会了谨小慎微地看人眼色,生怕哪里招人厌烦,给母女俩本就困苦的日子雪上加霜。

昨夜本已想好,先用大选后的荣华富贵来吊着安比槐,再借用当今看重皇后来敲打他,以图改善娘和萧姨娘俩人在府中的境遇。

现下有了神奇的小药柜,她便有了更好的主意。

林秀忙着浆洗衣裳,安陵容的早饭和药汁子是忙前忙后地萧姨娘送过来的。

萧姨娘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病弱姑娘,心疼地说。

“大小姐,我听人说药汁子喝了败胃,你先用些白粥,再用药吧?”

“行,听姨娘的。”

安陵容也不矫情,待萧姨娘喂了她几口白粥,又平静地将药汁子咽下。

萧姨娘细心地扶着安陵容躺下,给她掖好被子,双眼泛酸端着碗离去。

她熬药的时候就觉得苦得很,低声下气的求了正院的狐媚子,一丁点儿的甜食都没能求来。

人家还说,命贱的人不配受用金贵的好物。

大小姐即将到京城参加大选,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群眼皮子浅的贱人!

萧姨娘在心里骂骂咧咧,看到夫人后,又赶忙帮着浆洗衣裳。

送来的衣裳浆洗不完,受罪的还是夫人和大小姐。

日落月隐,外面一片寂静。

安陵容确定累了一天的林氏已经入睡,身手敏捷的顺着院子塌了一角的院墙翻出去。

健体丸不愧是神药,外面对别人来说是一片黑暗,她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巡逻的家丁,七拐八拐来到了安比槐的院子外。

上一世她离家之前,安比槐分文未出。若非靠着萧姨娘的帮衬,她根本到不了京城。

同批参选的秀女里,就自己不仅身世差,还穷得响彻了整个后宫。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给人嘲笑自己的机会,安陵容粉拳紧握,绕到一片竹林中,找到了曾经无意中发现的一个隐蔽狗洞。

江南女子以柔弱为美,加上母女俩受到了苛待,长期缺衣少食,纤细的安陵容很顺利地钻进了狗洞。

安比槐半个月前新纳了一房美妾,自然不能让美人独守空房。

院中伺候的小厮都宿在最前头的倒座房中,这恰好方便了安陵容。

她不慌不忙地掏出随手捡来的砖块,朝着糊了纸的窗户砸去。

远远看到院外传来的巡逻灯笼,她就停手,人一走远,就继续砸。

一砖又一砖地下去,让她忆起了最后在延禧宫那段饱受屈辱的日子。

一掌又一掌的巴掌打在嘴上,提醒她一定要从安比槐的书房里得到些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窗户上出现了一个可容手臂通过的小洞。

包着帕子的手微微一动,窗户就从里面打开了。

安陵容将开窗的大功臣砖块垫在脚下,踩在上面翻进了屋。

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生平第一次进入父亲的书房,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从未进过的书房布局很简单,一桌一椅一书架和两个柳叶瓶。

四处翻找,并未发现任何财物。

安陵容静静地丈量着书房里的砖块,走到椅子附近的时候,一股奇特的香味儿隐隐约约传来。

轻轻敲响砖块,传来的回响预示着下面内有乾坤。

安陵容将笨重的椅子挪开,用簪子撬起一块又一块地砖。

从里头掏出了一个笨重的上锁木箱子,她尝试了一下,箱子太大,并不能放入小药柜中。

眼看着唾手可得的财富无法收入囊中,她又掏出了一块砖。

锁片砸掉后,她并没有直接打开箱子,反而用顺手从院子里拿来的衣裳将自己裹得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

箱子里有安比槐放的香料,为了谨慎行事,防一防总是没有坏处。

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安陵容将箱子里的金元宝、银元宝、银票和两小匣子首饰统统收走。

最后连安比槐桌上摆着的墨锭也没放过,随手撕了两页摆放在桌上的书,包了起来。

木箱子和砖块复位后,安陵容顺着原路返回。

爬出院子,搬了竹林中的几块石头堵住了无人知晓的狗洞。

大晚上的从后院绕到书房,又跑到正房,即使有着健体丸的加成,极度紧张的安陵容一回到房间,整个人放松的瘫了下来。

饮了一大口豁口茶壶中的凉水,她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收拾妥当的安陵容躺在床上查看小药柜中的收获。

难怪别人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安比槐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藏有的金、银元宝和银票竟然高达九千三百五十两,当然还有两小匣子满当当的扁方、耳环、耳坠、耳钳、手钏和手串等金银玉饰品。

解决一桩大事的安陵容确认这一路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便放心地进入梦乡。

自古江南多情,淅淅沥沥的雨水悄无声息地洒向了人间。

林秀听到外面的雨声,慌忙起身。

“昨个儿浆洗的衣裳太多,睡得太沉,都没听到外头的雨声。”

她一出门,还未来得及收拾沾了水的衣裳,“砰砰砰”地敲门声自院外传来。

“萧姨娘,你冒雨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萧姨娘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她快步上前扶着林秀,压低声音道。

“夫人,大喜啊!”

“老爷方才在前头发作了好大一通,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夺了狐媚子的管家权,将人关押在院子里,还不准任何人靠近。”

“此事当真?”

管家的柳氏可是老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林秀不可思议地确认。

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的萧姨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柳氏入府,从老爷手里哄得了管家权,将后院的老人和新人压得喘不过来气儿。

这一下子遭了殃,可不让人拍手称快。

听闻这个消息的安陵容借机从床上爬起来,亲自给林氏倒了一杯茶。

“娘,容儿觉得咱们的机会来了。”

安比槐宠妾灭妻,但到底还保留了林氏的当家主母之位。

萧姨娘自然也是有这种想法,她怕夫人打退堂鼓,赶忙帮腔儿。

“夫人,大小姐即将大选。若是夫人掌家,可多给小姐备一些嫁妆,给大小姐撑腰。”

她几乎日日和林氏待在一起,安陵容这次入京,准备的只有一套素色苏绣旗装和夫人私底下存的几十两银子。

这对于大选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前一刻还在为老爷担忧的林氏听她这么一说,转念间思索起来。

“萧妹妹,你可知前头发生了何事惹得老爷震怒?”

这个安陵容倒是知道,可却不能告知两人。

她昨晚本想将包着的墨锭扔到柳氏的院中来做局,哪曾想无意中看到柳氏在房中偷人。

安陵容扔墨锭的时候,也顺手将安比槐收藏的安眠香点燃扔到了柳氏的屋里。

正忙着打架的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院中来了又走的她。

前世她入宫几年后,才收到母亲的来信,不甘寂寞的柳氏卷走府所有钱财与人私奔,气得安比槐口吐鲜血。

也就在缠绵病榻间才想起来母亲的好,将人从后院中接出来,重新掌家。

老天爷送到面前的机会,安陵容怎么可能错过。

她安安静静地听着母亲和萧姨娘的交谈,偶尔补充两句。

送走脚步轻快的萧姨娘,林秀转身将安陵容搂在怀里。

“容儿,菩萨保佑,咱们母女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安陵容抱着激动地浑身颤抖的母亲,忍不住在心中默念后面的一句:花开复见却凋零。

母亲遭受磋磨十多年,正如经历风雨后凋谢的花朵。

江南风光好,百花齐放。

安府能出一个柳氏,可谁又知道是否还有王氏、李氏和张氏等其它女人对管家权虎视眈眈。

安比槐是一个只能同苦却不能同甘的人,她娘的一颗心全系在安比槐的身上,真是冤孽啊!

林氏滚烫的泪水滑落在安陵容的颈间,烫得她心里抽着疼。

“娘,您放心,女儿定会为娘挣得一个好前程,叫娘过上舒心的日子。”

若想母亲过上舒心的日子,只能委屈安比槐了。

此时告完假,正气冲冲往正院而去的安比槐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早上他还未从爱妾的床上起身,就听到管家来报,书房外院发现异常。

他慌得连鞋袜都未来得及穿上,却见书房窗户洞开,藏了十多年的家当不翼而飞。

书房藏着重金,安比槐怕人发现告发,并没有留人看守,平时也只让柳氏隔三差五的打扫一番。

家里失窃,当然第一个去找柳氏。

只是没想到会看到那么污秽不堪的场景,安比槐一想起浮现在脑海中的嫩绿鸳鸯肚兜,重重的一脚踹开房门,狠狠地掐住摊在床上的柳氏。

“毒妇,你老实交代,将书房失窃的东西藏在何处?”

“咳咳咳......”

柳氏跟随了安比槐将近十年,当然知道这人爱财如命。

偷人可能还会留下一条命,胆敢贪他的财绝对是死路一条。

“老爷,妾身冤......”

安比槐掐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的柳氏这才慌忙拍打扼住颈脖的大手,拼命求饶。

安比槐见状,加大了手上地方力度,等到柳氏双眼翻白,才陡然放手。

“你只要老实交代,老爷自会留你一条小命。”

“若是胆敢欺骗我,你会知道是什么下场的。”

安比槐放出阴冷的狠话。

柳氏连连磕头,不经意的将身上的薄纱抖落。

“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没有书房的钥匙,如何能进得了门?”

她柔媚的辩解声激得安比槐怒意更甚,一脚将人踢回床上。

一阵剧痛从心窝子传来,柳氏疼得眼前一黑。

“倒是巧了,你有院子的钥匙,却没有书房的钥匙。歹人可正是破窗而入,院子外头却是没有任何痕迹。”

安比槐指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贱人,你好好想想。若不老实交代,这个奸夫就是你的下场。”

所有的线索都直指柳氏,要不是为了财宝的下落,他早就活撕了这个不守妇道的毒妇。

安比槐将房门和院门一一锁好,对等在外面的管家吩咐。

“安福,派人盯着里面。”

老爷身上的怒气都快凝成了实质的,府里的下人自然不敢靠近。

“夫人,我远远看着老爷的头发都有竖起来的。柳氏这次肯定无法翻身。”

萧姨娘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送衣裳时在正院外所见。

她的一生都毁在安比槐的手上,每说一句他的惨样,心中的郁气也跟着散去一些。

坐在下首的安陵容旁观了萧姨娘的所有表情,适时地给她替上一盏温水。

破败的后院难得传出了欢笑声。

深夜,安福敲响了书房的门,恭敬地将一封信递上前。

“老爷料事如神,这是正院送出来的信。”

安比槐接过信封,疲惫挥手。

“安福,继续盯着正院。”

“是,老爷。”

安福还未走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茶盏碎裂的刺耳声音。

次日一早,安比槐亲自来了破败的院落。

自称从前一心忙于公务,受柳氏蒙蔽,害夫人受苦。

现查明柳氏奴大欺主,将其伏诛,特来接夫人回正院打理府中事务。

林秀自然痛快应下,还连连保证,定会担当起主母的责任,不叫老爷为家事操心。

夫妻俩统一口径,对外宣称管家安福勾结歹人入府作恶,不慎伤了柳姨娘性命。

林氏掌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萧姨娘找来人牙子,在安比槐的默许下,将府中不老实的奴仆全部发卖。

安陵容趁着新添奴仆的时机,给自己要了两个有本事的丫鬟,十五岁的宝鹊擅医,十四岁的宝鸽擅厨。

跟着她们一起发卖的家人自然也跟着进府,林氏掌握着所有人的卖身契,不怕两人不忠心。

有安比槐在后面撑腰,府里人办事效率出奇的高。

安陵容从正院的东厢房醒来时,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小姐,今日要去庙里上香,您是否起身?”

等在外间的宝鹊压低声音询问。

“宝鹊,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卯时刚过。”

去寺庙烧香要赶早,安陵容在两人的服侍下很快收拾妥当。

正房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早膳,林氏坐在上首笑眯眯的看着她进门。

萧姨娘满脸带笑的站在林氏的后面,伺候两人用膳。

林氏采买奴仆时,也给萧姨娘分了一个伶俐的小丫鬟。可她不习惯,仍旧日日跟在林氏的后面,准备随时为主母分忧。

任凭林氏磨破了嘴皮子,萧姨娘都笑呵呵地说要伺候夫人一辈子。

这不一得知安比槐外出公干,就早早的来了正院请安。

林氏心疼安陵容即将入京,盯着她吃了一碗小米枸杞粥和一份清汤鸡丝面才摆手。

临走前还吩咐宝鸽。

“将枣泥山药糕带上,给小姐路上垫垫肚子。”

安陵容笑着道谢。

母亲总觉得十多年的后院生活苦了唯一的女儿,一朝掌家,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搬到她的房里。

其中最明显的就在吃和穿上,好似要将她这些年没享受到的东西补回来。

两刻钟后,林氏带着一行人出了大门。

外面停着两辆马车,安陵容跟着母亲走向靠前的那辆马车。

站在矮凳前的林秀看着往后走的萧姨娘,柔声道。

“萧姨娘,这辆车宽裕,你也过来吧。”

“夫人,妾晓得您体恤我。可大小姐即将离家,您和她说些体己话,我就暂时不去伺候了。”

没有孩子的萧姨娘一直把安陵容当作自己的女儿,她出身农家,比不上秀才家的小姐见多识广。一心盼望夫人能多教一些东西给小姐傍身,省得往后日子艰难。

萧姨娘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是知道皇帝老爷的后院可比县丞府吓人的多。

林秀没有强求,在安陵容的搀扶下进入了马车。

服下健体丸没几天,林氏头上的夹杂的白发已经变成了青丝,眼角的皱纹也几乎看不见,更不用说还能治疗的眼疾。

旁人,包括林氏自己都认为是重掌管家权让她一扫从前的郁气,心宽体自健。

安陵容为母亲高兴的同时,心头也浮上了一丝忧愁。

她没有可用的人手,暂时还不能下狠手对付安比槐,只能让他吃些小亏。

马车晃悠悠地驶向云山寺,安陵容看了好几眼母亲的肚子。

安比槐后院女人不少,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儿子。若是母亲一举得男,后半生有儿子傍身,会不会......

她有生子丸,不愁母亲怀不上。

转念间,又想到往后有了弟弟,会不会分薄了母亲对她的疼爱?

安陵容这边还在纠结,马车慢慢地停下。

传来了车夫恭敬的声音。

“夫人,已到云山寺山脚下,请下车。”

云山寺香火旺盛,上午还有法会,因而人龙混杂。安陵容闻言,取出了遮面的薄纱,紧紧地跟在母亲身后下车。

爬到半山腰,就能听到上头传来的诵经声。

安陵容聆听着佛音,心中一片宁静。

母女俩跪在菩萨前,双手合十的祈愿。

安陵容在心中默默祈求。

“菩萨,信女有二愿。一愿:一生平安;二愿:母亲安康。”

“求菩萨保佑信女。信女在此发下宏愿,若所求皆所得,定会来给菩萨镀金身。”

她将祈求的愿望诉说了一遍又一遍,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云山寺的斋饭远近闻名,林氏捐了一大笔香油钱,上完香后,众人被分到厢房歇息。

坐不住的宝鸽和安陵容告罪后,高高兴兴出了门。

“小姐,您怎么就任由宝鸽胡闹呢?”

稳重的宝鹊一得知宝鸽要去斋房附近走走,不赞同的说。

宝鸽这丫头平时除了对吃食上心,就喜欢到处晃。

她们可是要跟着小姐上京的,若到时候还是这么没规矩,怕是要惹人笑话的。

安陵容盯着窗外掠过的飞鸟,感慨地回道。

“这是最后的自由日子了。”

“再说,有稳重的宝鹊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

平时闷不吭声的宝鹊没接话,取出了带过来的枣泥山药糕放在桌上,还沏了一壶松针茶。

行走间的动作带着几分轻快,要不是安陵容一直看着她,还真没发现这丫头正高兴的很。

把两个丫头买回来后,安陵容就仔细观察过两人。

宝鹊行事稳重,将她房间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宝鸽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机,喜欢到处跑,但这丫头耳聪目明,总能给她打探回来不少消息。

她带着一静一动的两位婢女进宫,简直是如虎添翼。

“小姐,斋房今个儿上午供的是素炒三丝和清汤菌菇面。”

“听小师傅说,云山寺的清汤菌菇面可是咱们松阳县的一绝,菌汤鲜美,里头的面还细如发丝。”

“真不知那些大师傅是如何做出来的?”

......

宝鸽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在斋房里的见闻。

末了还给宝鹊使了个眼色,她走近安陵容,小声地说。

“小姐,我看到夫人和萧姨娘从送子娘娘阁出来了。”

林氏当年愿意忍受柳氏的折磨,无子傍身也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安陵容翻来覆去一夜未眠,眼下的青黑又惹来林氏的心疼。

“容儿,娘的容儿。你若是不愿离家,咱就不去参选?”

安陵容一把握住林氏的手,朝着萧姨娘使了个眼色。

“娘,慎言!容儿能够参加大选,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娘亲,一时伤感。”

有萧姨娘守在门口,安陵容靠在林氏的温暖的怀里,小声的询问。

“娘,若是女儿有幸入宫,您和萧姨娘能不能去京城定居?”

她已服下冰肌玉骨丸,肤色和气质正在改变,不愁没法入选。

至于安比槐,能不能活到京城还难说。

林氏活了三十多年,从未离开过松阳县,她轻轻地搂着安陵容。

“容儿,你爹还在松阳,咱们全家搬到京城谈何容易。”

“若老爷有幸升迁到京城,又是另一番光景。”

看到萧姨娘在背后挥动的手,窝在林氏怀里的安陵容眼睛一闪,柔柔许诺。

“娘,女儿定会用心侍奉皇上、太后,以求得恩典,让爹爹带着全家入京得以团圆。”

“哈哈哈!不愧是我安比槐的女儿,就是有大志向。”

室内的光线一暗,身着鹌鹑补服的安比槐满口称赞的进门。

安陵容起身含笑行礼。

“见过爹爹。”

安比槐难得给了安陵容一个笑脸,大步路过她,虚扶起林氏。

“还是夫人教女有方,老爷我往后就指望咱们的容儿了。”

林氏拘谨的回话。

“妾一个后宅妇人,不敢居功,都是老爷教得好。”

林氏这么一说,安比槐就想起了试图告发他买官的毒妇柳氏。

两相对比,自然对林氏有了那么一丝满意。

见夫妻俩若无旁人的闲聊起来,安陵容捏紧了手帕,盈盈一拜告退。

萧姨娘很有眼色的也跟着告退,还示意院中仆从不要打扰正房。

安比槐的笑声时不时地从正房传来,搅得安陵容无心看书,她含笑吩咐。

“宝鸽,吩咐厨房做一道山药枸杞粥。”

“是,小姐。”

宝鸽脆生生的应道。

拎着茶壶进来的宝鹊见状,笑着奉承。

“小姐如此有孝心,若是夫人得知了,定会心中熨帖。”

安陵容笑笑没说话。

宝鸽手脚快,不到半个时辰,安陵容就端着加了料的山药枸杞粥进了正房。

“容儿,你瞧,这是老爷赏的钗子,快来选一个。”

安陵容扫了一眼,巴掌大的木盒里静静的躺着朴素的细小圆头钗和扁头钗各一根。

“娘,女儿给您熬了补血明目的山药枸杞粥,您趁热喝。”

林氏见女儿如此懂事,含笑将一小碗粥用得干干净净。

安陵容自称有一根素银钗子,谢绝了母亲的好意。

前世她入宫和离去都带着那根素银簪子,今生重返那个吃人的地方,自然也要带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临别的前夕。

宝鸽回禀老爷在书房办公,安陵容得知后,带着一壶茶来前往。

得到允许之后,安陵容缓缓入门。

“我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安比槐一心盼着女儿给他带来的荣华富贵,自然愿意给个好脸色。

安陵容盈盈一拜,将茶壶放在桌子上。

“容儿见爹爹日夜操劳,苦于无法为您分忧。特早起采摘露水,沏了一壶花露茶。”

安比槐失了一大笔钱财,将安宅交付给林氏后,日日在外巡查、交际,确实有些辛苦。

听得安陵容此言,忙不迭的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花露茶。

金黄色的茶汤入喉,一股子甘甜清香弥漫开来,嘴里的燎泡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见女儿如此识趣,安比槐破天荒的随口一说。

“容儿明日就要离家,可还缺什么?若是缺了东西,给爹爹说。”

这老东西还真敢说,外头的店铺基本上都关门了。明个儿一大早就要启程,哪有空闲逛铺子。

安陵容心中这么想,但动作却不慢,顺势一跪。

“爹爹,女儿有一事相求!”

正在喝茶的安比槐手一顿,脸色一沉,沉声问道。

“容儿,你有何请求,但说无妨!只要老爷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这老货比小夏子还滑头,说了跟没说一样。

安陵容低头一拜,“爹爹,女儿得到消息,来自京城的大人说,当今陛下欣赏识文断字的女子,特来求爹爹割爱。”

一听女儿是来索要书籍的,安比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是来要银子的就成。

书房里的书都是他为了附庸风雅才买的,还有一部分是下官孝敬的什么劳什子古籍,不当吃又不当喝的。

安比槐大手一挥,让她自己到书架上挑选。

安陵容得了允许,挑选了一套蒙童用的三千百、几本书斋中少见的诗集和角落里放着生灰的一摞书。

“爹爹,女儿选好了,您是否要过目?”

安比槐连连摆手,还特意嘱咐她好好侍奉君王,话里话外家中以后就指望她这个嫡长女了。

“爹爹,传闻当今圣上疾恶如仇,对仗势欺人之辈深恶痛绝。女儿去了京城后,劳烦父亲约束好家中亲眷以及仆从,好叫女儿没有后顾之忧。”

必要的敲打还是有的,当然甜枣也不能少。

“爹爹,来日女儿身居高位,咱家什么都会有。您放宽心,女儿定会好好谋划。”

安比槐的黑脸瞬间布满了笑容,连连点头应下。

拜别安比槐回到东厢,林氏已经在房中候着。

“娘,您怎么来了?”

林氏未语泪先流,用帕子捂着脸。

“我儿明日离家,不知再相见是何时。”

安陵容知道宫中妃嫔有孕八月即可传召家中母亲入宫侍奉,可她现在不能说。

将书递给跟在身后的宝鹊,她上前抱着母亲。

“娘,您相信我,咱们母女定会很快相见。”

小药柜中的神奇药丸就是母女相见的保证。

生怕林氏哭坏了眼睛,安陵容当即转移了话头。

“娘,您在后院吃了不少苦,女儿只盼您养好身子,早日生个弟弟。”

安比槐将人接到正房,留宿了好几次。

林氏摇了摇头,苦笑道。

“容儿,娘这些年都没怀上,哪儿那么容易生个儿子。娘有你就够了。”

察觉到林氏已经认命,和她一起睡的安陵容缠着说不放心母亲的身子,让她答应每月请大夫入府看诊。

安陵容清晨拜别父母,在林氏的不舍中登上了前往杭州府的马车。

前世入京之时,母女俩还在为生计发愁,只能选择花费少的陆路。此次林氏掌家,钱财凑手,自然不用遭受长途奔波之苦。

杭州府的大运河直达京师,水路入京师是最好的选择。

林氏在安陵容的提醒下早就在前往京师的大船上定了位子。这次还是萧姨娘随行,带上了宝鹊、宝鸽和林氏拨给她的丫鬟。

另外还有宝鹊的父兄跟着搬运行李和护卫女眷安全。

因着安陵容是参加大选的秀女,好运气的挤上了官船。同路的官员女眷没有刻意上前结交,但也没有恶意刁难。

交足船资,分得到了二层的一个中规中矩的套间。安陵容住在靠里头的小房间,三位婢女住在外间。

外男不得入内,宝鹊的父兄被安置在一楼的双间里。

萧姨娘取出箱笼里的铺盖,麻利的将床铺铺好。

“大小姐,您舟车劳顿,先歇息会儿吧?”

安陵容轻轻拉着萧姨娘的手。

“姨娘,容儿有些想家了。可否劳烦您这些日子陪着我睡?”

萧姨娘哪儿抵得住她双眼含泪的样子,忙不迭的应下。

她扶了扶头上的扁头钗,心中对夫人和小姐的感激又更上了一层。

夫人小姐如此厚待她,萧姨娘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做牛做马来报答。

其实夫人掌家后,私下里问过她是否想归家。

萧姨娘翻来覆去一晚上,次日回了一趟娘家,从此绝了回去的念头。

哥嫂已有了孙子,她从安府回去拜访,就是娇客。若是往后长期住在那里,还没在夫人手下来得舒心。

她已上了年纪,早就不图老爷的宠爱,这辈子能遇上心善的夫人和小姐,已是菩萨的恩赐。

萧姨娘招呼着放好箱笼,又带人下去买水、买菜。

船上提供的饭食终究没那么精细,屋里还算有些,宝鸽正好能给小姐做口热汤热食。

经过夫人这些时日的娇养,小姐通身气度有了大改变。

具体哪里发生了变化,萧姨娘不清楚,但她知道苦了自身,都能不苦了小姐。

她和夫人往后的荣辱都寄托在小姐身上。

林氏自萧姨娘不愿归家,就将府中的部分管家权分给了她,也早就将上京的花销给了拨给了她。

有萧姨娘在,安陵容万事都不用操心,一心躲在屋里做绣活儿打发时间。

无事可做的宝鹊也带着宝鸽绣荷包,留着以后装银子打赏奴仆。

一时间,主仆几人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萧姨娘还趁着船中途靠近码头时,补充了不少布料、丝线和其它生活所需。

官船除了每日两个时辰左右的补给停靠,日夜航行,终于在开船的第二十日抵达京师。

“小姐,河里好多船,岸边到处都是人呀。”

宝鸽欢呼雀跃的喊道。

别说是宝鸽,就算是安陵容听到这个消息,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她是要参加大选的秀女,旁边还有其它上京的官员以及家眷,人多嘴杂,更要时时注意。自打进了套间,再也没出去过,也就天黑后开窗透透气。

“宝鸽,大呼小叫像个什么样子!”

萧姨娘肃着脸呵斥。

她花了银子与官家采买的婆子套近乎,知道了不少大户人家的规矩。

都说奴仆肖主,可不能让这跳脱的丫鬟坏了大小姐的名声。

“你要是再这样性子跳脱,就随我回松阳吧。”

吓得宝鸽连连磕头,不住求饶。

“小姐、姨娘,宝鸽知道错了,请不要赶我走。”

安陵容等萧姨娘训斥的差不多了,才温声开口打断。

“姨娘,宝鸽还小,您趁着还有时间,多教教她。”

这句话的换来了萧姨娘的点头和宝鸽的感激。

之后从码头到客栈,宝鸽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安陵容的身侧,连眼睛都不敢往旁边瞟。

一入来福客栈的大门,小二看到安陵容一行人,笑得脸嘴都快咧开了。

“客人好,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萧姨娘上前回话,一副婆子做派,肃着脸说。

“小二,我们住店。”

“好嘞。客人,我们有上好的天字房、地字房和人字房以及大通铺可供挑选,还提供饭食。”

小二殷勤的领着众人朝里走。

萧姨娘早就听说京城米贵,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身后传来清丽的声音。

“小二,劳烦开两间天字房和一间人字房。”

她带着两个婢女住一间,萧姨娘带着婢女住一间,两位男仆住一间。

萧姨娘自然不会反驳安陵容的决定,上前交了三天的住宿费。

小二领着人上楼,还招呼伙计帮忙搬箱笼。

放好东西后,安陵容看了宝鹊一眼。

宝鹊跟在小二的后面,笑着说。

“小二哥,我们舟途劳顿,想洗漱一番,劳烦给三间房都送一些热水,再安排一些清淡的饭食。”

说话间,递给小二一块碎银子。

小二是个机灵人,脑瓜子一转,算到能余下二十来个大钱,乐呵呵的拍胸脯表示。

“姑娘请放心,小人定会给您办得妥妥的。”

等他们一行人安顿下来,安陵容叫来了萧姨娘。

“姨娘,咱们住在客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您看?”

“大小姐,您尽管吩咐。”

这一路上,萧姨娘看出来离了家的大小姐是个极有成算的人。

心中感慨着当年的小娃娃长大了,同时也为夫人感到高兴。

“姨娘,您过来坐。”

安陵容将站着的萧姨娘按在凳子上。

“临行前,娘嘱咐过,让我遇事多和您商量。您看这样成不?咱们先在京城买个小院子,往后爹娘入京,也有落脚之处。”

“好好好,我听小姐的。”

萧姨娘含笑看着恍若神仙妃子般的大小姐,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搬到京城。

皇帝老爷要是看不上这样的可人儿,简直是瞎了眼。

领命后的萧姨娘行动力惊人,午饭后就领了人牙子前来。

安陵容和萧姨娘商量了一番,选中了读书人群居的桂花胡同一套两进院子,日后弟弟读书也方便。

买房的银钱来自安比槐,房契上写的却是林氏的名字。

安陵容让萧姨娘收好房契带回松阳,跟着林氏识过字的她自始至终都没多说一句话。

次日一大早,萧姨娘带着奴仆去打扫新房子。安陵容换上了宝鹊的衣裳,梳上丫鬟髻,画了个不同以往的妆遮掩容貌,直奔钱庄。将身上的部分大额银票换成小额的,同时还兑换了不少碎银子。

安比槐的银票属于德和钱庄,夏冬春在延禧宫讥讽她的时候说过这个全国通用的大钱庄。

这也是安陵容没在松阳县动银票的原因。安比槐到现在还派人守着松阳和就近县城的钱庄,可惜永远也不会有线索。

她还留了一部分银票逛了夏冬春口中提及的京中闺秀常去的胭脂、布匹和饰品铺子,均有所得。

离家前,林氏也匆忙给安陵容置办了几套府城那边时兴头面首饰和一箱笼的布匹。

入宫后采买困难,还是提前备好。

对了,还要让萧姨娘吩咐下去,到车马行租一辆车随时调用。

主仆几人在桂花胡同的新居过了一个中秋,就迎来了大选的日子。

天还未亮,桂花胡同的安宅就灯火通明,忙碌的仆人穿梭在院子中。

宿在倒坐房的年长男仆给站着睡觉的马儿添了上好的料草和甘甜的山泉水,忍不住念叨。

“马儿、马儿,今个儿可是大小姐的好日子,你一定要争气啊。”

府里的主子老早就将马儿接到府上照料,就是为了这一日。

再三检查过马车,年老仆人回到门房里,灌了一大口浓茶,以便精神饱满的为主人效力。

提前租来的马车就是速度快,安陵容到达宫墙,来得不早不晚,已有秀女正在排队入宫,后面还有马车赶过来。

她熟门熟路找到接待的姑姑,温声搭话。

“姑姑好。”

说话间,还递上随身携带的牌子,牌子下面压着一张叠起来的五两银票。

这一世她没有来迟,也未耽搁姑姑的活计,再加上银票开道,掌心摸到东西的姑姑和善地说 。

“姑娘,参选秀女登记好后,都在那头排队,您快去吧。”

安陵容知道引导的姑姑都是太后宫里的人,因而离开前,还礼数周到地道谢。

“有劳姑姑了,多谢姑姑。”

不远处有秀女正往这边赶过来,安陵容对着姑姑温柔一笑,不疾不徐的离开。

接引姑姑看着远去的袅袅倩影,小声念叨。

“这样体态风流的人物竟然是小小的县丞之女!”

“此届的秀女真是藏龙卧虎,后宫又该热闹了。”

“姑姑,你在偷偷嘀咕什么呢?”

突兀的女声打断了她的目送。

“姑娘,奴婢方才没说什么。请姑娘尽快完成登记,别耽搁了入宫的时间。”

姑姑平静地解释着,把手伸到大红花姑娘身前。

夏冬春将挂在腰间的牌子随手扔到姑姑的手中。盛气凌人地介绍。

“姑姑,我是包衣佐领家的姑奶奶。”

正准备登记的姑姑手一顿,淡淡地回了一句。

“奴婢知晓了。”

夏冬春没得到姑姑的奉承,气呼呼地夺过牌子离开,还小声地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

姑姑面无表情地看着像个斗鸡一样前去排队的夏冬春,在心里默念。

蠢货!蠢货!蠢货!

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蠢货!

安陵容入了宫墙,按照小太监的吩咐,跟上了前面的秀女队伍。

一路无话,众人默默前行。

到了地方,自有领路的小太监发话。

“各位姑娘,主子们在里头办事,请各位务必保持安静!”

众人纷纷说是。

安陵容不着痕迹的将众人看了一遍,在一个角落看到了正在热络交谈的甄嬛和沈眉庄两人。

端庄大气的沈眉庄和朴素婉约的甄嬛,两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

尤其是甄嬛,一身的素白宫装在万紫千红的秀女中,更是衬得清丽脱俗。

安陵容默不作声的选了个离着两人最远的角落,静静等待着守门太监的传唤,顺便也避开四季俱全的跋扈姑娘。

那边正与沈眉庄说笑的甄嬛显然也注意到了规规矩矩等着的安陵容,一身碧色的妆容服饰将女儿家的娇嫩尽显。

这身蝶恋花的碧色宫装是安陵容搬家后精心缝制的,与宽大的宫装不同,她专门收了腰线。

安陵容本人并不喜欢这样的颜色与样式,奈何决定她去留的皇上喜欢。

还有此次选秀在闲置宫殿的正殿举行,皇上和太后高居主位。从内而外的光线不太好,京城闺秀追捧的红紫两色更会衬得秀女肤黑。

肤白如玉的安陵容当然不怕这个,但凡事总有万一。

她还是谨慎地选择了收腰的碧色宫装。

夏冬春健步如飞的拐进门,见到三三两两的秀女凑在一起,只有一身碧色的秀女落单。

这不是登记的姑姑目送的那个人儿?

她想也不想的直奔而去,行进中毫不客气的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

穿不起京城时兴的料子,一身碧色,头上的饰品与耳坠也是她在外头铺子见过的样式。

不过凝脂肌肤让她稍微一顿,能养出来这样一身好皮子的姑娘,怕是......

夏冬春在迟疑之下,硬邦邦地开口。

“你,哪家的?”

安陵容在夏冬春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要糟。

她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回复。

“松阳县令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见过姐姐。”

话刚落下,就听到夏冬春嗤笑一声。

“哟!我说怎么老远闻到一股子穷酸味儿,原来是有穷乡僻壤的粗鄙之人混入大选之中。”

她还装模作样的拿帕子捂着鼻子。

在夏冬春气势汹汹碾压过来的时候,所有秀女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角落里。

因而听到安陵容回复的秀女们不约而同的远离了她好几步,像是羞于与她为伍。

上一世面对夏冬春的咄咄逼人,安陵容吓得花容失色,连连伏低作小。秀女们的奚落更是令她窘迫不已,压得她在后宫一直抬不起头来。

也正是这件事情,促成了她与甄嬛以及沈眉庄的相识。

可怜她一腔真心错付,自命清高的甄嬛和沈眉庄从来都没瞧得上她安陵容这个人。

这一世,她才不要做任人欺辱的卑微女子。

眼见着甄嬛和沈眉庄款款而来,安陵容挺直脊背,冷静反驳。

“这位姐姐慎言,在场的姐妹都是户部奉皇上与太后的旨意在各地挑选。姐姐你是对参加大选的众姐妹们有异议?还是对......”

饶是头脑简单如夏冬春,她也是听懂了安陵容的未尽之意。

这牙尖嘴利的穷酸秀女竟然扯着皇上和太后的虎皮来唬人。

夏冬春结结巴巴的辩解。

“你胡......胡说!我才没有这个意思。”

夏冬春在安陵容这里碰了个钉子,气得脸色通红,猛一转身与走到她身后的甄嬛和沈眉庄来了个面对面。

一看到甄嬛身上的素色衣衫,蠢蠢欲动的嘴张了又合,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甄嬛她们明显是遭了池鱼之殃,安陵容歉意上前行了一礼。

“两位姐姐,对不住,是陵容连累了你遭人白眼。”

一群秀女、宫女和太监都在旁边看着,其中不乏皇上和太后的人,她要不是有所表示,不知道又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甄嬛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

“妹妹说哪儿的话,我们都知道刚刚的事儿与你无关。”

“我是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这位是眉姐姐,她是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

手上传来了温润的触感,甄嬛发现,夏冬春与安陵容过不去也是有道理的。

如此清纯如玉般的江南女子连她看了都要羡慕三分。

想到爹爹昨晚的交代,甄嬛话锋一转。

“我们二人见妹妹有理有据的以理服人,佩服妹妹的气节,特来结识一番,望妹妹莫要怪罪我二人不请自来。”

沈眉庄含笑看着甄嬛与人交谈,适时点头。

安陵容能怎么办?

都离得远远地还能扯上关系,她也只能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姑娘家的话题总离不开常用的脂粉、首饰和衣裳,安陵容前世学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倒是从未冷场过。

这次没有茶水湿了衣衫,没有甄嬛赠送耳坠,安陵容可以理直气壮地与她们交谈。

不远处看着三人谈笑风生的夏冬春气得撕扯起帕子,隐在暗处的小太监拿起笔,在一本小册子上勾勾画画,不知道记录着什么。

“安妹妹的肤色......”

甄嬛正想向安陵容请教保养之道,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传安陵容......六人晋见!”

甄嬛拍了拍安陵容的手,小声提醒。

“安妹妹,到你了,快进去吧。”

沈眉庄也和善的催她快过去。

安陵容笑着应是,袅袅婷婷地朝着正挥手的太监而去。

甄嬛和沈眉庄二人是打小的情谊,终究是她过于强求。她这次没有欠甄嬛大人情,往后也不必刻意深交。

刀光剑影的深宫之中没有真情,只有荣华富贵。除了自己生下的孩儿,安陵容不会相信宫里的任何人。

她想一生平安!

若是甄嬛和沈眉庄二人欺人太甚,她也不会手软。

六位秀女按照太监的指示站成一排,安陵容马上静气凝神,等候指示。

皇上忙于政事,鲜少来后宫。登基三年后,才在太后的劝说下同意大选。

坊间时有传闻,他的皇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更有甚者说先帝本想传位于老十四,他篡改了诏书来得以上位。

一群愚民,藏于正大光明匾后的传位诏书为满、蒙、汉三种文字,他是有多大的能耐都改了。

皇上烦闷地喝了一口茶,太后从来都是偏心老十四,但有一句话却没说错,他子嗣不丰,易造成前朝动荡。

茶杯一放,翻了一下眼皮,一道清凉的碧色抓住了他的视线。

凝脂肤理腻,削玉腰围瘦。

好一个如玉的窈窕女子。

自认为君子的皇上放了两分心思在面前的一排秀女身上,久久不语。

身侧的太后见皇上没动静,一个眼神扫过去,下头站立的太监得到示意,连连介绍秀女请安。

听闻身侧的女子被撂了牌子,安陵容心中一紧,香也抹在了发饰上,不知能否尽快引来蝴蝶。

想到已服用的冰肌玉骨丸,她又多了几分信心。

皇上的后宫美人儿不少,却没有她这种肤白如玉的。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年十六!”

“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太医曾说,上了年纪的人耳力不好,安陵容特意加大了声音。

清脆婉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皇上还未开口,太后反而笑着打趣。

“这秀女声音洪亮,看来身子骨儿不错。”

健体丸早已融入安陵容的骨血,滋养着她的身体。只是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地,无从发现嗓门儿变大了。

“此女能博得皇额娘一笑,也算是她的福气,那就留牌子、赐香囊吧。”

皇上随口接话,弄得苏培盛也不知道这位小主是否得了皇上的青眼。

不过他也是个人精,皇上话落,就示意小太监送香囊。

这次没有任何波折的留牌子,安陵容喜不自胜,谢恩时更是加大了声音。

如此提神的声音逗得皇上笑眯了眼,手一摆,示意同样被吓了一跳的秀女们出去。

秋日艳阳高照,时有光线照进来。

苏培盛无意间看到空气中有灰尘翻涌,心中怒骂扫洒宫女 、太监偷懒,竟然也不知道将房梁和柱子上的灰尘清理一遍。

上了年纪的太后揉了一下嗡嗡响的耳朵,刚刚好像听到了耳朵里的响动,看来需要让太医来一趟。

安陵容自然不知道皇上与太后心里所想。

她们一行人出去,与进来的一队秀女打了个照面。

看到安陵容毫无喜色的脸,夏冬春得意的朝着她“哼”了一声,倒是顾忌场合,没有出言讽刺。

安陵容没有理会她,这种四处树敌之人,自有人来收拾。

萧姨娘和宝鹊紧张地盯着宫门,都在心里默默祈求,愿小姐成功入选。

“萧姨娘,你看,咱们小姐出来了。”

眼尖的宝鹊压低声音提醒。

耳聪目明的安陵容一出来也看到了两人,朝着她们大方一笑,传递了入选的好消息。

宫中、宫外消息灵通之人不少,她入选的消息稍后就会爆出来,没有隐瞒的必要。

坐车远去的安陵容不知道的是,因着她的声音洪亮,太后对甄嬛的耳背颇有微词,还是皇上留了她的牌子。

景仁宫

剪秋掀开帘子,朝着正在给皇后按头的婢女使了个眼色,自己取代了对方的位置。

“娘娘,大选已结束,此次共选了八名秀女。听闻其中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与皇上当着众人面对答如流,面对太后质疑,还巧舌如簧地辩解。众人都看到她离宫时有姑姑相送。”

宜修抚着不再滑嫩的手背,轻叹了一声。

“记名秀女排单呈上来,本宫拟好位份,送去华妃那里。”

“对了,将云意殿选秀时皇上的反应透露给华妃。”

“是,娘娘。”

怕娘娘想起伤心事的剪秋连连应下。

养心殿

傍晚忙完政事的皇上慵懒地靠在榻上,双眼发直地盯着某一处。

苏培盛轻声禀报。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哦?让她进来吧。”

宜修踏入房间,脸带笑意的给皇上请安。

“皇上,这是臣妾和华妃妹妹拟好的八位妹妹的排单,请您过目。”

苏培盛连忙呈上去。

“富察氏、博尔济吉特氏、沈氏,赐位贵人。甄氏......”

宜修早就知道甄嬛和死去的姐姐有几分相似,她为了怕皇上不满,特意赐了常在的位份,难不成皇上还不满意?

难道要和当年一样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贱人的那里?

无论是福晋的位置,还是弘晖离去那夜守在正院的所有医者!

尽管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可皇上一停顿,她当即福了福身子。

“皇上,请问是否哪里不妥?”

“皇后,朕想提一提甄氏的位份!”

昔年的故人浮上心头,皇上感慨万千,想要把好东西捧到她面前。

“请皇上容臣妾多嘴,皇上看重后宫的姐妹,臣妾高兴都来不及。不过满、蒙、汉已各有一名贵人,若再添一位贵人......”

前朝有人对皇上看重汉军旗不满,若是后宫再多一位贵人,一些冥顽不灵的老臣又有的说。

皇上沉吟了一下。

“要不就赐甄氏封号,朕这里有现成的,就‘莞’吧。”

“臣妾记得在唐诗春词中好像就有菀菀黄柳丝蒙蒙杂花垂之句。”

“朕觉得甄氏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

皇上给甄嬛添加封号的同时,无意中扫过安陵容的名字,眉头一皱。

“自先帝大行,皇额娘许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安氏能博得皇额娘一笑,就赐个常在吧。”

宜修忍住了翻眼皮的冲动,阖宫上下谁不知道您和太后面和心不和,用得着将太后当做幌子嘛。

她这才正视起小小的县丞之女安陵容,口中连连夸赞皇上有孝心。

哪曾想,皇帝对安常在的看重还远不止此。

“皇后经常犯头风,安氏过于......活泼,住在延禧宫有碍你修养,要不就挪到后头永和宫的东配殿吧。”

五指收拢的宜修又行礼,感念皇上的关怀。

皇上很满意皇后的作为,继续向下看。见后头还有满蒙的常在各一个,顺手一勾,改成了答应(皇上:我绝对不是抠!)。

稍后新晋秀女的位份传遍了后宫,翊坤宫的瓷器又碎了一地。

皇后听闻那边的动静,吩咐剪秋务必派人多传颂新人的美貌,务必让后宫的姐妹们也打扮起来。

宫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安陵容无关,此刻她舒心地享受宝鸽炖的秋梨汤。

京师的秋天干燥,打南边儿来的安陵容还是不太习惯。

甘甜的汤喝得人浑身舒坦,安陵容放下洁白的瓷勺。

“宝鹊,这些天大家伙儿都辛苦了,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奴婢谢小姐。”

小姐能够为下人着想,宝鹊心里就跟喝了蜜水一样。

得了一碗秋梨汤的宝鹊父兄也再三叮嘱她好好为小姐办事。

宝鹊自然无不应允。

翌日上午,有太监上门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着封为正六品常在......钦此!”

安陵容俯身叩首。

“谢皇上隆恩。”

“安常在请起。”

接下来宣旨太监还给安陵容介绍了随行教导宫中礼仪的妍若姑姑。

萧姨娘在安陵容的示意下,给声称要告辞的太监封了一个大大的荷包。

宣旨太监感受着荷包里的重量,笑眯眯的说了几句吉祥话才赶着去下一处宣旨。

“见过妍若姑姑,姑姑安好。”

安陵容亲自奉上一个大大的荷包,嘴里说着。

“接下来就有劳姑姑了。”

“陵容一切都听姑姑的。”

妍若跪下来请安,嘴里说着不敢不敢,但话里却满是笑意。

安常在可比小林子说的夏常在好相处不少,也不知道自己的好姐妹会不会在夏府遭罪。

人还是需要对比,有着好姐妹的遭遇在前,被奉为座上宾的妍若姑姑认真教导安陵容主仆三人。

安宅除了安陵容外,没什么正经主子,规矩少,妍若姑姑也住的舒心。

再加上安陵容有着前世的经历,礼仪规矩学得好,她也日渐满意。

这不就开始讲起了各种主子的情况,让安陵容做到心中有数。

“安常在,太后娘娘正位寿康宫,常年礼佛,等闲不会召见后宫妃嫔。皇后娘娘正位景仁宫,主理六宫事宜。年大将军的妹妹华妃娘娘正位翊坤宫,带着一位生养公主的曹贵人......长春宫......延庆殿......”

妍若姑姑说的这些消息安陵容都知道,但她还是耐心听着。

有眼色的宝鹊适时给姑姑续了一盏茶。

“安常在,您居住的永和宫目前还未有主位娘娘。上一任主人就是母凭子贵,搬到寿康宫的太后娘娘。”

妍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听说这位得了太后的青睐,若是......

“好香。”

她什么也没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

安陵容就当听不懂,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也学着妍若的样子品茗。

前世在宫中从未听说过这位妍若姑姑,可不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一个小小的常在,还未入宫,就剑指太后。

简直是胆大包天!

别看有年羹尧撑腰的华妃也只是惦记皇后的宝座嘛。

安陵容早已想好,皇上对后宫位份格外吝啬。她这次有幸得封常在,已心满意足。

入宫后再筹划如何谋得一个封号或者贵人之位,眼前还是好好学规矩吧。

时间过得飞快,前脚送走了妍若姑姑,后脚安陵容就该入宫了。

宫中来接人的车已停在外面,安陵容不舍地拉着萧姨娘。

“姨娘,容儿往后不能侍奉在母亲身旁,劳烦姨娘多多照看她。若家中有事,尽管给我来信。”

她绝口不提安比槐,领会她意思的萧姨娘紧握了一下她的手,重重的点头。

“请大小姐放心入宫,姨娘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好好照顾夫人。”

接人的马车才拐出桂花巷,有一人匆匆而来,往安宅送了一封信。

“萧姨娘,松阳县的来信。”

“唉,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小姐才走。”

萧姨娘一目十行的将信读完,夫人在心里主要说了两件事。

其一:老爷外出工干伤了腿;其二:夫人有喜。

夫人时隔多年有孕,确实是天大喜事,尤其是在小姐入宫的这个当口。

萧姨娘当即朝着外面大喊。

“夏长福,快追上去告知小姐一声儿,夫人有喜,让小姐也高兴高兴,欢欢喜喜地入宫。”

夏长福领命后,赶着还未还回去的马车,一路疾驰,在宫墙外追上了安陵容。

来接人的两位太监也是个机灵人,当即笑着贺喜。

“恭喜安常在双喜临门。”

安陵容含笑应下,学过规矩的宝鹊当即递过去两个小荷包。

“借两位公公吉言,这些请公公喝茶。”

当然报喜的夏长富也得了赏。

安陵容位份低,还没有乘坐辇轿的权利。

只得跟随在引路的太监身后步行,方才得了赏的两位公公也自告奋勇的帮忙搬运箱笼。

新人入宫携带的箱笼就相当于嫁妆,宫里规矩多,安陵容最初是按照答应位份准备了两个箱笼,另外两个箱笼是在圣旨下来后重新添置的。

安陵容才进永和宫东配殿,宝鸽就来报。

“小姐,内务府拨了两名宫女和三位太监过来,他们要给您请安。”

“让他们进来吧。”

一行五人齐齐上前拜见。

“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

“都起来吧!宫里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本常在也不是什么严苛的人,请大家务必按照规矩行事。若是有谁胆敢吃里扒外,本常在定会奏明皇上。”

看到宝娟也在里头,安陵容当即训话。

一行五人又连连跪下,都口称不敢。

“宝鹊,你根据每人擅长之处安排一下职位,顺便每人赏五两银子。”

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

这是她入宫多年才领会到的。

内务府分过来的五个人肯定有别人的探子,她这样说也只是让那些人暂时稍安勿动,等她有了自己的人脉,再行处理。

没一会儿,永和宫的总领太监钱多多也来请安。安陵容让他按照原来的方式行事,并且也赏了一个荷包。

宫中空闲的宫殿不少,均会配备宫女、太监来看守。

她还没升到主位,无权使唤那些人。

皇后和华妃的眼线遍布后宫,若是她真是顺着钱多多客气的话接下去,凡事儿都麻烦人家,这不是给人家递把柄。

才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好,皇后和华妃的赏赐依次送达,且剪秋还传达了皇后的懿旨,娘娘体恤新入宫的妹妹们,让大家好好歇三日,第四日阖觐见一同请安 。

安陵容乐得不瞎折腾。

永和宫就她一个人,没有其它的妃嫔,也不用上门打招呼。

等人一走,她就吩咐宝鸽。

“让人备热水,我要收拾一番。”

还在宝鸽临走前给了她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

东配殿有三间房,宽阔敞亮,中间的那间作为会客室和用膳之处,左边那间当做库房,右手边那间是卧房。

安陵容还用一个屏风将卧房分成了两半,靠窗明亮的那边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放着带进来的书籍。

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份例中都有,若有需要,可到内务府领取。

午膳是宝鹊带着宝娟到御膳房提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还有热水。

正屋的小圆桌上摆放着一碟荷花酥、一盘麻酱鸡丝、一盘胡瓜炒肉丝、一碗甜汤和一小碗梗米饭。

新人才进宫,御膳房那边摸不清大家的底子,索性拿来的菜色都还不错。

安陵容才起来,没什么胃口。

她就着梗米饭用了几筷子开胃的麻酱鸡丝,喝了半碗甜汤,就让宝鹊们将剩下的拿去分了。

宫女和太监干的是伺候人的活计,为了不熏着主子,常年吃没什么油水的白菜。好些人从来没吃饱过,仁善的主子都会将剩下的膳食赐下,来收拢人心。

安陵容从前都不知道这些,得罪了不少侍候的人。

不过她那个时候不得宠,御膳房捧高踩低,克扣她的饭食。自己都吃不饱,哪有闲心管别人死活。

她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儿消食,才心满意足地坐在榻上。

现在的大好开局是她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系统?你在不在?”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脑海中才出现了字幕。

【在!!!】

安陵容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回复。

殊不知,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一个透明的小人儿躺在小黑屋里四处乱弹,白色的珠子从眼眶扑簌簌地往下落。

想他一个潇洒自由的二道贩子组系统为了追求有好感的多子多福组美女,头晕之下答应她,帮忙代班。刚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得知正在度假的美女官宣了另一半,对方就是心愿组那边的狗系统。

他一颗滚烫的心瞬间变得哇凉哇凉!

能回安陵容一个字已经是看在宿主事儿少,从不打扰他的份儿上。

最惨的是他心甘情愿替人代班,没细看就领取了任务。若是强行中断任务,将会面临抹杀的风险。

他早该想到的,宿主许愿,竟然让多子多福组来完成,这本身就存在了很大的问题。

既然这对狗系统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透明小人儿打了好几个哭嗝儿,将散落在地上的白珠子捡起来,塞进身体里。

随着他塞珠子越多,透明的身体最终变成了浅白色。

心中平静下来的安陵容拿起了针线忙活。

皇后和华妃赏赐的布料都是面子货,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是一团糟,根本不能用来缝制衣衫。

安陵容想来想去,也只能做成赏人用的荷包。

宝鹊、宝娟和宝鹂三人也很有眼色的帮忙做活儿。

几人正忙碌着,内务府那边送来了黄蜡、羊油蜡、黑炭、白糖和茶叶等日常份例。

得了赏的奴才说,若小主有其它需要,但凡份例中有的,都可派人到内务府领取。

安陵容将库房指派给稳重的宝鹊掌管,她一一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后,方才将物品登记入库。

暮色深沉,敬事房那边没有动静,安陵容洗漱后就进了里间。

在外面跑了大半天的宝鸽主动跟着进屋服侍。

“小姐,奴婢打听到其它七位新入宫主子的情况,富察贵人和夏常在住在延禧宫,莞常在和方佳答应同住碎玉轩,沈贵人在咸福宫,主位是......”

“小姐,您不知道哇。夏常在在延禧宫里头叫嚣着华妃娘娘的赏赐不如皇后娘娘,听人说送赏的周宁海脸都黑了。”

宝鸽幸灾乐祸地说。自打得知夏冬春在宫墙外欺辱小姐,她就特别搜集了一下死对头的消息。

安陵容并不诧异于夏冬春的做派,前世她也是这样将华妃得罪的死死的,早早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宝鹊、宝鸽,你们俩都是我从松阳带来的人,宫中规矩森严,定要谨言慎行,咱们都要好好的。”

不放心的安陵容再三叮嘱,还不忘让宝鹊约束手下的宫女。

“你们俩观察一下新来的三个小太监,若是有表现不错的,就暂时提上来。”

她所说的观察就是打探三人的来历以及是否有和各宫联系。

若是有那坏心的,找个由头退回去。

初入宫的前两晚睡得并不安稳,安陵容早早地起来梳妆。

她位份低,万万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安陵容带着宝鹊踏上长街,便看到景仁宫的门口已有人等着。

暗色的宫装与高耸的旗头以及渐变的长流苏都昭示着对方身份的不一般,走近一看,果然是长春宫的主位齐妃娘娘。

齐妃背靠皇后,孕养了三阿哥,为了儿子的前途,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只要有机会就早早地来伺候娘娘梳洗。

安陵容盈盈一拜,行了个宫礼,“常在安氏见过齐妃娘娘。”

“安常在免礼。”

齐妃正想说两句,景仁宫的大门打开了。

她朝着安陵容一笑,“本宫要去伺候皇后娘娘,先行一步了,安常在随意。”

安陵容后退一步,看着匆匆入门的齐妃,更坚定了早日用药的决心。

齐妃李静言是皇上潜邸的老人,养育着唯一一个放在宫里的三阿哥。母子俩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人家李静言就是仗着有个养成了的儿子得以封妃。

四哥的来历不光彩,养在外头的园子里,有没有机会回宫还是两说。

五阿哥寄养在宫外,活泼过头,从来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内。

这样一合计,更是坚定了她早日侍寝的决心。

景仁宫里一阵动静,没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请安陵容进屋等候。

她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半边凳子,身侧小几上摆放的糕点和茶水碰都没碰。

随着天色渐亮,不少妃嫔陆陆续续赶来,夏冬春还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和沈眉庄同进门的甄嬛一进来,就扫到了在角落里的安陵容。

现下不是打招呼的好机会,她只得跟着沈眉庄一起往前走。

安陵容眼睁睁地看着甄嬛不动如山地站在沈眉庄身侧,后面看着满蒙两族新封的贵人,富察贵人脸色难看,另外一位充当吉祥物的蒙古贵人倒是无所谓。

随后而来的方佳答应看到安陵容旁边矮几上的点心,双眼放光。

“这位姐姐好,你可垫了垫肚子?”

安陵容了然的挪了一下,站起来帮她挡住别人的视线。

“方佳妹妹,你请。”

方佳淳意乐呵呵的拿起一片荷花酥,享受地送到嘴边。

在两人旁边的欣常在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笑着和安陵容搭话。

“安妹妹,方佳答应的胃口可真好,能吃是福。”

“欣姐姐,她还小......”

初次见面的两人还没有什么龃龉,就小声地聊了起来。

安陵容有一句话没说错,方佳淳意确实还小。就因为还小,才需要多吃。只有长开了才能侍寝。

这宫里的女人,不管是贤名在外的,还是看起来可爱的,都做不得数。

端庄的皇后出现时,众人齐齐请安。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戴着金色护甲的皇后轻抬一下手,和善道。

“众姐妹免礼。”

然后就是对新人的问候,将一国之母的气度展示得淋漓尽致。

瞧着新人感恩戴德的样子,安陵容含笑听着上位娘娘们的寒暄。

屋里笑声一片,门外传来了太监的高喊。

“华妃娘娘到!”

仪态万方的华妃如一团炙热的烈火闯入众人的视线,满头的点翠衬得她雍容华贵。

不愧是宠冠后宫的华妃娘娘,连皇后娘娘都要避其锋芒。

“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一道没有诚意的声音传来,众人又是起身行礼。

“给华妃娘娘请安!”

直视皇后的华妃才懒得理躬身的众人,敷衍的微微一俯。

“给皇后请安。”

“妹妹平身吧。”

华妃顺势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刚落座,就见齐妃关切地询问。

“华妃妹妹来得这么晚,是否身体不适?”

“皇上昨个儿看奏折看得晚了会儿,我也......”

得意中带着蜜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一直盯着皇后的安陵容注意到一闪而逝的僵硬从宜修的脸上划过,其它宫里的老人脸色也不怎么好。

只有新人安安静静地听着华妃炫耀,看不出特别的表情。

这就是后宫,皇上的宠爱就是嚣张底气 。

华妃成功地抢了新人的风头,对此满意不已。

随即又偏向上首,随意一问。

“皇后娘娘不生气吧?”

宜修感觉头隐隐作痛,她捏紧了手,装作大度的安慰。

“皇上忙于政事,难免疏忽了妹妹,请妹妹多担待。”

华妃一向嚣张跋扈,不将皇后放在眼里,甚至于还明里暗里觊觎后位。

宜修不等她开口,话锋一转。

“今个儿新人入宫,妹妹也来见见。咱们多了这些姐妹,宫里更热闹了。”

深爱皇上的华妃果然被转移了视线,她头一扭,就看到了人群中与富察贵人搭话的夏冬春。

脸色一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安陵容知道皇后这是要将新人介绍给后宫诸人。

她不慌不忙地站在方佳淳意的前面,与众人一同跪拜。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和善地让众人起身,让她们拜见各位嫔妃。

江福海言端妃娘娘抱恙,无法与众人见面,作为后宫表率的皇后自然少不得要关怀两句。

华妃听完皇后主仆的话,明知道皇后是故意激怒她,也不免黑了脸。

众人半蹲着给华妃行礼,她却和皇后讨论起浮翠和翡翠之分,暗讽皇后人老珠黄,回敬她方才的戳人痛处。

安陵容庆幸来之前用了些东西,不然还蹲不了这么稳。

其实是她多虑了,身体经受健体丸的调理后,她现在比一般的男儿还要健康。

前头的两人你来我往,都不想落下风。

皇后不想与华妃纠缠,开口提醒她让众人起身。

“哟!光顾着和皇后说话,都忘了你们还行着礼呢。”

华妃不紧不慢的让众人起身。

“听说有一位很能干的夏常在。”

夏冬春满面笑容的出列跪地行礼。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惹得华妃身侧的颂芝轻笑出声,安陵容也憋着笑。

看来夏冬春确实将教授礼仪的姑姑得罪得够惨,竟然教的是宫中的奴仆之礼。

显然华妃也被她蠢到了,说了句她很会打扮,问了她身上的料子后,便直接让人起身。

“沈贵人和莞常在又是哪两位?”

队伍前面的甄嬛和沈眉庄一一见礼。

华妃和二人的交谈时不时传来,甄嬛和沈眉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天衣无缝的挡着华妃的唇枪舌剑。

看了一场热闹的皇后最终结束了三人的机锋,劝说后宫姐妹务必拼尽全力给皇上绵延子嗣。

众人连连称是,安陵容也混在其中。

接下来的流程应该是商量觐见太后的事宜,哪成想皇后来了一句。

“皇上可是特意提了安常在的位份,把妹妹从延禧宫换到了更宽敞的永和宫东配殿,妹妹可得用心伺候好皇上,早日开怀啊。”

“嫔妾谢皇上隆恩,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安陵容惶恐地请安,心中将皇后恨得要死。

这恶毒的老妇一句话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刚被皇后说了不许拈酸吃醋的华妃直接“哼”了一声,连请安前与她说话的欣常在眼神儿都有些不对劲。

皇后达到想要的目的达到,又笑呵呵的询问。

“江福海,太后那里怎么说?”

得到了不必拜见的准话,便让众人先回去。

上位的娘娘们先离开,安陵容等在一边,请她们先行走。

夏冬春本来想嘲讽安陵容两句,可看到盯着安陵容的华妃,幸灾乐祸的笑着出了门。

华妃十多年前进入雍亲王府就是侧福晋,所受的盛宠从来都是独一份。

早先得知皇上亲自给甄嬛赐了封号,先下又由皇后点出,给安陵容升位份,换宫殿。

这岂是她所能容忍的?

华妃直接站在安陵容面前,强势命令。

“抬起头来!”

一张白嫩如玉的脸庞映入眼帘,华妃心里一痛,嘴上不饶人。

“狐媚子!”

随后气呼呼的走远,颂芝连忙安慰。

“娘娘,听闻安常在只是小小的松阳县丞之女,哪儿能和咱们家受皇上看重的骁勇大将军妹妹相比。”

“再说,皇上对娘娘的宠爱那可是阖宫上下有目共睹的。”

“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得让着您几分。”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她压低声音说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看着华妃出景仁宫的门,安陵容慢吞吞的挪步。

等在外面的宝鹊见方佳答应都出来了,却看不到自家小姐,心里急得很,但很有分寸地没有拉着人就问。

一见着安陵容的身影,连忙上前扶着。

待远离景仁宫的大门,才关切的询问。

“小主,您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安陵容轻轻地摇了摇头,花园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主仆俩刚踏入花园,就听到华妃在说。

“今年的枫叶好像不够红啊。”

了解主子想法的颂芝接话。

“奴婢听说,那枫叶要用鲜血染就才红得好看。”

“是吗?那就赏夏常在一丈红吧......”

华妃轻飘飘地说完,也不理会磕头求饶的夏冬春。

一丈红是宫中的刑罚,取两寸厚五尺长的木板,打人腰部以下的部位,直至鲜血溢出、筋骨寸断方才停手。

皇上与皇后不管,太医院不敢得罪华妃娘娘,夏冬春即便不死,这辈子也到头了。

宝鹊惊骇地握住安陵容的手,安陵容也反握回去。这一世没了她的拱火,夏冬春还是没了。

偌大的后宫之中哪一寸地不都是沾染了鲜血的。

住的时日长了,什么都能见到。

等到那边散了,安陵容领着宝鹊匆匆路过,抄小路往永和宫的方向而去。

隔了一段距离,还是听到了甄嬛的惊呼和一阵慌乱。

想必是皇后派去华妃宫里的细作福子出现在了井中。

宝鹊也听到了花园里的动静,她颤抖的请示。

“小姐,是否需要我去查看?”

“不用了,花园里人多嘴杂,总会知道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先回去吧。”

安陵容加快了脚步。

踏入永和宫的大门,主仆俩都松了一口气。

一杯热茶下肚,安陵容将留守看家的宝鸽招过来。

“宝鸽,你去太医院找一个叫卫临的太医拿一些退热和安神的药。”

宝鸽连连应下,跑出了门。

“奴婢多谢小姐。”

宝鹊重重地磕头。

还不到晚上,夏冬春和福子的事情就传遍了后宫。

安陵容借此敲打了一番手下的宫女和太监。

清晨,手巧的宝鹂给安陵容梳头,她视线范围内没有宝鹊。

“宝鸽,宝鹊呢?”

“回小主,宝鹊姐姐昨个儿半夜发了高热,已用了药汁子,怕给您过了病气儿,在门口等着呢。”

宝鸽如实答复。姐姐说宫中凶险异常,让她今天伺候小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让她回去歇着,别站在门口吹风。”

宫中规矩森严,重病的宫女和太监会被送出去。

宝鹊和宝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少了任何一个对她来说都是很大的损失。

候在门外的宝鹊自然听到安陵容的话,眼含热泪地伏在地上。

“小主,奴婢无碍,可以伺候您。”

“宝鸽,送宝鹊回房,亲自盯着她躺下,还有记着按时帮她熬药。”

安陵容没有压低声音,宝鹊感动得无以复加,只得听话养病,以便早日伺候小姐。

宝鹂拿着梳子的手一顿,神色莫名的看了安陵容好几眼。

由于华妃昨个儿发作了夏冬春,皇后派出去的细作福子死相惨烈,今天的请安出奇的顺利。

安陵容回想着华妃恶狠狠瞥向她的那一眼,正思索着她想要干什么,后面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

“安妹妹,请留步。”

“见过沈贵人。”

安陵容转身行礼。

“请问贵人有何吩咐?”

一个安妹妹,一个沈贵人,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沈眉庄眉头一皱,按理说选秀那天三人相谈甚欢,入宫后本应互相拜访的。

她和嬛儿在碎玉轩等了许久,也未见安常在上门拜访。

可嬛儿说华妃娘娘对新人抱有极大的恶意,新人得需抱团取暖,才能以防不测。

这位同属汉军旗的安常在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想到嬛儿已回碎玉轩收拾待客,沈眉庄笑着说。

“安妹妹,大选那日与你相谈甚欢,嬛儿在碎玉轩准备了茶点,我特来邀请妹妹。请问妹妹是否有空闲?”

她们同为尚未侍寝的新人,闲得恨不得数砖,怎么会没有空闲。

安陵容不想和两人交好,但也没有必要得罪她们。

再说贵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相邀,她一个小小的常在胆敢拒绝,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安陵容含笑答应。

一路上两人客套的聊着入宫的生活,很快就到了碎玉轩。

碎玉轩是个不大的院子,甄嬛和方佳淳意同住,位份高的甄嬛自然占据了主位。

院中的两棵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精神得很。

安陵容路过桂花树的时候,脚下微顿。

沈眉庄见她停下脚步,诧异的询问。

“安妹妹这是怎么了?”

安陵容脸上挂着怀念的神色。

“妹妹见桂花绽放,想到了家乡的桂花糕,一时间有些失神,请姐姐勿怪。”

“咱们......”

沈眉庄吞下了大不敬的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陵容跟着沈眉庄进屋,甄嬛有封号,比她高半级,安陵容按规矩行礼。

甄嬛回了一礼,又笑着说 。

“安妹妹,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

“莞姐姐,宫规如此。”

嘴里是这么说的,但她还是顺着甄嬛的力道坐在了矮凳上。

榻上的小几子摆着千层酥、马蹄糕和牛乳菱粉香糕,还有一壶茶。

闻着味儿就知道是六安瓜片,她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六安瓜片乃上品、极品茶,唐朝称之为“庐州六安茶”。前朝改成了这个名字,本朝为朝廷贡茶。

前世浣碧看似体贴地给她换成了香片,其实就是用普通的花茶来欺负她不懂茶,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人。

这不她们三人才寒暄几句,浣碧就恭敬地上前。

“敢问安常在是否喝得惯六安瓜片?是否需要奴婢给您换成其它的香片?”

“此茶清香,醇厚回甘,甚合我心意。”

安陵容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抿了一小口,又羡慕地打趣甄嬛。

“莞姐姐这里的丫头好生伶俐,倒是衬得妹妹的丫鬟有些呆头呆脑。”

“姐姐身边儿有这样的丫头,可得好好赏她。”

两人相交不深,甄嬛一时间没看出来她说的是不是反话,只客气说:“让妹妹见笑了。”

又对着浣碧吩咐。

“淳答应独爱我这里的牛乳菱粉香糕,你给她送一碟过去。”

浣碧哪有不答应的,倒退着出门。

接下来安陵容三人聊脂粉、衣裳和首饰,唯独没有谈过茶叶。

临别前,甄嬛接过流朱递过来的篮子。

“方才听闻安妹妹看到院中桂花而想念家乡的桂花糕,姐姐遣人摘了些上好的桂花,以慰妹妹的思乡之情。”

“你我姐妹一见如故,妹妹可千万不要推辞。”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安陵容要不接过来,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一点头,馋了桂花很久的宝鸽上前接过篮子。

为了缓解思乡之情,安陵容还恋恋不舍的绕着两棵桂花树转了好几圈儿。

一回到永和宫东配殿,如获珍宝的宝鸽急着去处理桂花,安陵容则和守在门口的宝娟说。

“我要小憩一会儿,午膳前不要惊扰。”

一进里间,安陵容就迫不及待的在心中默问。

“系统,你要桂花树下的麝香做什么?”

她在碎玉轩里路过桂花树时,“宝娟,我的嗓子!”嘶吼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留言,让她在桂花树下多停留会儿,他要取走树下的麝香。这也是她临走前绕着桂花树打转的原因。

【小药柜具有被动吸收药材的功能,等你获得了足够多的药材,可在系统里兑换药丸。】

说话间,安陵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类似于药柜的方格,上面写着假孕丸、打胎丸和绝后丸这三类药丸。

她的视线停在了打胎丸上,前世造孽太多,今生......

“系统,能具体说说假孕丸吗?”

【吃了让人假怀孕,瓜熟蒂落之前会随机流产,对母体没有任何坏处。】

“那流出来的是......”

【舔狗的眼泪!】

“什么?”

系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只提了一个要求。

【宿主,往后找我,别再叫系统,请称呼我舔狗不得好死,否则拒绝回答你的一切问题!】

像是怕安陵容叫错,“舔狗不得好死”这六个大字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狗,安陵容倒是知道,可“舔狗”又是什么品种?难不成是神犬?

不过后面的四个字着实让人念不出口。

安陵容斟酌了一下,商量道。

“这个名儿怕是不太吉利吧?要不您换个名儿?”

“舔狗不得好死”是个有原则的系统,安陵容不按照他的要求称呼,就真的不搭理她。

他只要保证宿主得偿所愿就成,至于宫中其它人是否有后,那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按照所接收的宿主前世记忆,不是舔狗的宿主绝对是个狠人。只要她愿意,宫里的耗子都生不出崽子。

到时候他完成了任务,另外两组不得连着做任务,还有个狗屁的空去度假。

安陵容等了半刻钟,都没有得到答复。

她做了好多心理准备,艰难地开口。

“舔狗不得好死?”

【我在!】

安陵容已经领会到了系统的坚持,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咱们打个商量,您以后有要事找我,能否不要用我前世的声音?”

【宿主,这是在时刻提醒你,自身弱小,谁都能踩一脚!】

跟他一样,二道贩子终归是被人瞧不起。

【舔狗要奋斗!舔狗要奋斗!舔狗要奋斗!】

来生意的消息一响起,他就没空搭理安陵容。

有人曾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在此立誓,一定要做最顶尖的二道贩子,给他们组正名。

让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刮目相看。

呜呜呜~~~

安陵容深觉系统说得有道理,默默地想着接下来如何行事。

系统取走了桂花树下的麝香,若是甄嬛没发现麝香,无从得知芳贵人的小产与此有关,不能体会到后宫的险恶,从而......

不,她绝对不能让甄嬛现在侍寝。

至少也要等到她怀上了孩子再说!

安陵容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猛然灵光一闪。

心中有了主意,她午膳都多用了一些,尤其是宝鸽做的桂花糕。

从碎玉轩拿回来的桂花有不少,宝鸽又在晚上做了些糕点。

“小姐,桂花还剩下好多,您看是否用蜂蜜腌渍起来,留作冬日喝桂花蜜。”

擅厨的宝鸽见不得有食材浪费,主动提议。

冬日的鲜货少,安陵容也有些意动。

“我记得常在的份例中没有蜂蜜,仓库里倒是有些白糖,能用吗?”

宝鸽神神秘秘地说。

“小姐,我和内务府的一个小管事有交情,人家说只要人家有的东西,咱们都能拿银子换。”

“你晓得银子在哪儿,自己拿。”

安陵容当时决定带着宝鸽进宫,就是看中了这丫头的亲和力。

只要给她时间,都有可能从前朝戏曲家徐复祚书中的卢至手上哄来半文钱。

离着安陵容歇息还有一段时间,安陵容喊了宝娟前来伺候。

宝娟可是皇后娘娘特意派过来照顾人的,她总不好让人家闲着。

安陵容给自己做衣裳,宝娟坐在矮凳上绣荷包。

主仆两人各忙各的,谁也没有出声儿。

内务府离得有些远,满头大汗的宝鸽在天黑前赶了回来。

“小主,奴婢取到了东西。”

“行,让宝娟去给你打下手。”

两人一出门,安陵容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没多久,宝鸽拎着茶壶出现,献宝似地说。

“小姐,尝尝新鲜的桂花蜜水,我亲自泡的。”

她趁着倒茶的时候小声的上报。

“小姐,我回来的路上瞧见了宝鹂躲在角落里捂着嘴哭。”

“好,我知道了。等她回来,避开人带来见我。”

安陵容扔给她一个小荷包,让她快出去,别让宝娟怀疑。

内务府拔人过来后,安陵容将宝娟和宝鹊安排在一个屋,让宝鹊暗中多注意宝娟的动静,另外的俩人自然是一个屋。

空中的桂花香味儿渐渐变淡,宝鸽带着宝鹂伺候安陵容就寝。

安陵容步入里间,宝鹂跟着进去拆发。

她挡开了宝鹂的手,疑惑的开口。

“宝鹂,我看你眼圈儿泛红,是否碰到了什么难处?”

此话一出,宝鹂的双眼瞬间又蓄上了泪水,她连忙跪下。

“奴婢失礼,请小主恕罪。”

“我恕你无罪,这可怜见的,到底怎么了?”

安陵容正想收拢人心,自然不能放过到手的机会。

反正她没说一定帮忙,先听一听也没什么。

宝鹂想到躺在床上养病的宝鹊,心一横,哭着说。

“小主,我弟弟受凉发了热。本来就快好了,可同屋的小太监记恨他受到掌事姑姑的看重。趁着掌事姑姑借调到其它处帮忙,告到了掌事太监那里。等我得知消息,弟弟已经被挪去了冷宫。”

“冷宫缺衣少食,弟弟病得更重了。奴婢求了好多交好的人,都......”

当年宝鹂姐弟俩的亲娘尸骨未寒,爹就把大着肚子的后娘领进了门。

从那时起,姐弟俩就泡在了黄连水里。后来遇上村子遭了水患,颗粒无收。

为了挣命,宝鹂卖了自身,将得来的银钱尽数交给了弟弟。

幸得娘活着的时候,教过姐弟俩识字,她有幸被采买的太监选中,充入后宫当宫女。

本想着到了年纪就出去找弟弟,没想到兜兜转转,弟弟也进了宫。

她一想到烧得通红的弟弟,无力地浑身发抖。

宫里的奴才命贱,受伤生病是常有的事。若再弄不到药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去死。

安陵容上前扶起痛苦不已的宝鹂,温声说。

“宝鹊病得不轻,你再去给她熬一副药。”

宝鹂记得宝鹊姐姐明明都快好了,怎么又需要熬药?

能抓住机会混到永和宫伺候,宝鹂也是个有脑子的人。她前后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主这是要救弟弟。

想通了的宝鹂重重的给安陵容磕了三个响头,什么也没说,就要出去干活。

才转过身子,后面传来了吩咐。

“宝鹂,你撞到了胳膊,熬完药后,早些歇息。”

“奴婢谢小主体恤。”

宝鹂真心实意的说出了这句话,小主这是在为她的哭声做描补。

碎玉轩

甄嬛让流朱守在门口,她带着浣碧进入里间。

浣碧正想上前给她卸掉发饰,就听到冰冷的一声。

“浣碧,跪下!”

浣碧应声而跪,但却不知道哪里犯了错,梗着脖子喊冤。

“小姐,冤枉啊。我今个儿一直在您跟前伺候,什么也没干。”

甄嬛被她堵得一口气上不来,缓了一会儿,肃着脸训斥。

“浣碧,你真不知道错在哪儿?”

爹在她进宫前,点名了浣碧的身份,为的就是让她看在是血亲的份儿上,好好照顾她。

可浣碧她做了什么?一个宫女竟然胆敢嘲讽皇上亲赐的常在。

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人家安陵容是出身低微,但槿汐姑姑说,安陵容在大选时可是得了太后的青睐,后来皇上亲自升了她的位份。

这样受皇上和太后看重的人,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能上赶着得罪。

槿汐姑姑再三提醒,为了避免浣碧以后给她招惹事端,一定要严惩。

夏冬春就是最好的例子。

浣碧还这么年轻,甄嬛怎么舍得让她丧命于深宫。

从前浣碧只要犯了错,她都会看在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真的不能再纵容她了。

甄嬛盯着铜镜,面无表情的开口。

“既然不知道错在哪儿,就到外间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起来。”

浣碧跟在甄嬛身边多年,长时间地相处让她知道,长姐这次确实是生气了。

她眼珠子一转,口齿清晰地辩解。

“小姐,奴婢就是看不惯安陵容。凭什么她一个偏远之地县丞的女儿能独占一宫?咱们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家出来的姑娘还要和别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头。”

“奴婢这是替小姐委屈。”

浣碧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越哭越觉得难过,要不是为了小姐好,她才不会这样做。

一想到小姐不领情,浣碧的小哭变成了嚎啕大哭。

甄嬛从来没见浣碧哭得这么凶过,一时间将崔槿汐的提醒抛之脑后,手忙脚乱地哄着痛哭的妹妹。

浣碧靠在甄嬛怀里抽泣,心中给安陵容狠狠地记了一笔。

做了好事儿的安陵容自然不知道碎玉轩发生的事情,一夜好眠到次日。

鉴于宝鹂弟弟那边还需要熬药,安陵容让已经好转的宝鹊待在屋里养病,并且还嘱咐宝鸽再以她的名义到太医院取药。

这又收获了宝鹂的三个响头,安陵容去请安前,宝鹂上前表忠心,主动要求帮她看着永和宫里的动静。

安陵容笑了一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让她记得按时给宝鹊熬药。

早上的请安又是皇后和华妃的主场,两人在上头你来我往,下头依附两人的妃嫔也寸土不让。

还未承宠的新人暂未加入战局。

从前都要过来和安陵容打招呼的甄嬛这次破天荒地匆忙离去。

安陵容看着远去的几人,不慌不忙地出了景仁宫。

“宝鸽,园子里的花儿开得可真好。”

花儿开得正艳,宝鸽只当安陵容真的喜欢这些花儿,忍不住笑着说。

“小姐,这些花儿不仅好看,还能做好些糕点呢。”

“好你个贪吃的丫头。自己贪吃,还敢打趣主子。”

“不过说起糕点,还是昨个儿吃的桂花糕合我胃口。”

“小主,莞常在那儿的桂花开得正浓。您要是想吃,我过会儿去摘回来一些。”

宝鸽入宫前就被家里人交代过,小姐仁善,要她好好伺候。

小小的一个桂花糕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小姐想吃御花园里的锦鲤,她也能想办法搞来一条。

“宝鸽,碎玉轩花草不丰,咱们还是别去摘了。那儿桂花飘香,说不得哪天引了皇上去。咱们还是别断了莞姐姐的好事儿。”

主仆俩就此打住了摘桂花的话题。

华妃双眼冒火的盯着远去的主仆俩,咬牙切齿的吩咐。

“周宁海!碎玉轩的桂花树碍了本宫的眼,还不快去拔了,送到御膳房!”

皇后那老妇虽讨人厌,但有一句话却没说错。

娇嫩的花儿更引人注目。

她跟了皇上十几年,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腻了她这朵大红色的芍药。

一想到入宫的新人各有千秋,华妃心中一阵慌乱。

“颂芝,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用晚膳。就说皇上忙于政事,我......”

宝鸽从太医院取了药回来,就带了华妃嚣张跋扈,拔了碎玉轩桂花树的消息。

“小主,可惜了那两棵上好的桂花,下次想要给您做可口的桂花糕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随身伺候的宝鹂连忙出主意。

“小主,奴婢早些年在景阳宫当过差,宫里的桂花比碎玉轩有过之而无不及。”

宝鸽闻言,一脸渴望地看着安陵容,满脸写着,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她随时都能将景阳宫里的桂花摘秃。

安陵容看着身边两个跃跃欲试的宫女,笑着摆了摆手。

“后宫人多嘴杂,咱们可不能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闹得人尽皆知。”

没明说的两人都知道,华妃娘娘刚发作了碎玉轩的桂花树。这是借树敲打人呢,她们永和宫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撞上去。

宝鹂见平时乐呵呵的宝鸽蔫了下去,轻声安慰。

“宝鸽,宫中桂花花期长,且景阳宫在先帝时改成了藏书之所,等风声过去,咱们再去摘桂花。”

她没说的是,弟弟喝了小主赐下的药后,已然好转。

等从冷宫出来,就托人将弟弟分到景阳宫,这样永和宫就有用不完的桂花了。

永和宫的主位空悬,宝鹂从不认为有自家小主在,旁人会有入住的机会。

这可不是她瞎说,近身伺候过小主的宝鹂从未见过宫中的哪位娘娘的肤色比她们小主好。

洁白如玉,触之温润,连她一个宫女看着都心动不已,更不用说住在养心殿的那位。

宝鹂每伺候安陵容上妆,都要沉醉于小主如玉的容颜中。

守在门外的宝娟见屋内主仆三人笑成一团,心中急得不行。

晌午她好心请教宝鹂如何讨得小主欢心,可前两天与她姐妹相称的小蹄子却跟她打马虎眼。

“小姐,华妃娘娘太过分了。她怕新人分宠,竟然以拔树来威胁人。”

浣碧义愤填膺的为小姐鸣不平。

想她们家小姐自入宫以来,日日不落地给皇后请安,从未有怠慢高位娘娘之处。

周宁海这个狗奴才竟然大张旗鼓地将碎玉轩的桂花树砍断送到御膳房当柴烧,这不就是欺负小主还未得到皇上的恩宠,她们无处诉苦嘛。

浣碧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

“小姐,既然华妃娘娘如此欺负人,那咱们干脆早日博得皇上的恩宠。小主您才貌双全,定能博得皇上的怜惜。”

见甄嬛疑惑的抬头看她,浣碧压低声音询问。

“小主,您看是否需要奴婢打探皇上的行踪?”

甄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训斥。

“浣碧,慎言!窥视帝踪可是要杀头的。”

心烦意乱的甄嬛后悔没借着之前的事情狠狠惩治浣碧一番。

她责令浣碧往后守在碎玉轩,并暗中吩咐流朱看紧了浣碧,别让她瞎出昏招。

次日到景仁宫请安,皇后娘娘言语间点了华妃,让她作为姐姐要宽宏大度,不要欺负新人。

本就迟来的华妃敷衍了几句,照旧炫耀起皇上的昨夜的留宿,气得皇后早早让众人散了场。

春风得意的华妃路过甄嬛与安陵容时,赏了个大大的白眼。

浑身上下都嚣张的写着:你们能耐本宫如何!

剪秋转头就向皇后汇报了此事。

皇后放下手中的甜汤,笑着吩咐。

“剪秋,碎玉轩又偏又远,院中怎能少了可观赏的花木,让花房再送两棵更好的桂花树过去。”

“唉!华妃妹妹年轻气盛,让莞常在多担待。”

“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话落后,剪秋正要告辞,又听得上面传来声音。

“剪秋,暗中让人告知莞常在。本宫原先把她分配到承乾宫,是华妃将人安排到了碎玉轩。为了后宫的安宁,本宫也是不得已。”

“娘娘圣明。”

华妃蛮横无理,仗着皇上的宠爱,从来不将娘娘放在眼里。碎玉轩的莞常在长得又像害了娘娘和大阿哥的贱人,这两个斗的两败俱伤才好。

只是可怜了她的娘娘。

剪秋还未退下,外间江福海求见。

“娘娘,永和宫传来消息,安常在的大宫女发了高热,有几天未在小主跟前伺候了。”

皇后娘娘嘴角上扬,饶有兴致地喝了一勺甜汤。

“华妃协理六宫,这等小事儿就让她处理吧。”

华妃可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打压还未承宠的新人,看她如何向皇上与太后交待。

就算是皇上饶过了她,不是还有寿康宫的那位么?

只有后宫乱起来,皇上才能看到她的好。

一上午的时间,后宫众人便收到了皇后娘娘头风发作,每日的请安暂停,让各宫静候通知。

安陵容一得知皇后的头风发作,整个人就警惕了起来。

从前只要皇后娘娘犯了头风,后宫必定不得安宁。

她赶忙叫来了宝鸽和宝鹂,询问永和宫有没有异常之处。

宝鸽摇了摇头,宝鹂却迟疑的说。

“小主,我昨夜摸黑给弟弟送药,看到了宝娟哼着歌儿从外头回来,就随口问了一句,她......”

“她怎么了?”

宝娟是皇后的人,安陵容连忙追问。

宫女间的明争暗斗不少,宝鹂怕污了小主的耳朵。

不过既然是小主要知道,她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宝娟阴阳怪气的说奴婢仗着您的看重,看不起她。还说奴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以安陵容对宝娟的了解,她应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转念一想,却又有些头绪。

这次她入宫带了宝鹊和宝鸽,一人掌管库房,一人对外交际。而宝鹂因着感念她救了弟弟,早已投诚。

在宝娟看来,与她同样从内务府出来的宝鹂都得了安陵容的青眼,只有她整日绣荷包。

可不就急躁起来,急于向背后的主子表功。

其实安陵容还有一件事没想到,就是皇后已开始忌惮她。

暂时没想到这一层的安陵容仔细回忆,想着永和宫里有什么值得宝娟上报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得了她的吩咐在房里养病的宝鹊。

“宝鹂,我知道了。你多盯着宝娟。宝鸽,我想喝桂花蜜,去沏一壶来。”

两人见安陵容还有闲心喝茶,就知道小主就是闲来无聊,随口问一下而已。

秋日的阳光好,安陵容在里屋看书,宝鸽和宝鹂两人见不需要伺候,就搬了凳子在檐下绣荷包。

当然无所事事的宝娟也被两人拉了过来。

当屋里传来瓷器的摔碎声,本就对绣荷包充满怨念的宝娟跳起来冲入里间。

“主子,您怎么了?”

“宝娟,我无碍。就是看书看得太入迷,不慎打翻了茶盏。”

“小姐,您的手都烫红了,怎么会无碍?”

宝鸽心疼地说,留下一句就往外跑。

“宝鹂,我去请太医,你照看好小姐。”

宝鹂点了点头,大步上前将宝娟挤到一边。

“宝娟,快去打一盆凉水。”

看着安陵容的左手大面积烫红,她心疼的安抚。

“小主,奴婢从前不慎打翻了热水,奴婢的娘给我浸了凉水,后来也没留下疤。”

她没说的是当时烫伤得特别严重,还起了水泡。

另一边,华妃也收到了永和宫安常在的贴身大宫女重病不得起床的消息。

她拿起银叉子叉起一块又大又红的西瓜,笑着吩咐。

“周宁海,皇上让本宫协理六宫,现下皇后头风发作,本宫可不得好好出力。”

“永和宫有宫女染了重病,本宫为了阖宫姐妹的安危,不得已将人送去冷宫,明白吗?”

周宁海躬身领命,带着一行太监浩浩荡荡的朝着永和宫杀去,向后宫众人昭示着华妃娘娘的荣光。

为了震慑六宫,周福还特意带人绕路。

而这时,太医院的卫临在宝鸽的不停催促之下,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永和宫。

卫临感受着官服下火辣辣的疼痛,心中暗忖,这圆脸宫女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一进太医院,就拽起正在研读医书的他,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跑。

若非这宫女扛着他的药箱,说不定会背着他狂奔至永和宫。

卫临设想了一下这种场景,惊得打了个哆嗦。

一心为主子着想的宝鸽看了一眼发愣的年轻太医,暗中嘀咕。

也不知道这嘴上无毛的家伙哪里得了小姐的青眼,两次取药都是找的此人。

她可是特意打听过,卫临是温太医的徒弟,医术远远不如其师。

奈何小主亲自点名的,她只得憋屈的将人进入屋里。

“臣卫临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卫太医,起来吧。本小主的手不慎烫伤,劳烦你给看看。”

卫临从药箱中抽出一块帕子,口中告罪。

“小主,臣冒犯了。”

他上前一步,隔着帕子抬起了安陵容的手。

整个左手一片通红,只有幸免于难的掌心昭示着主人的冰肌玉肤。

卫临专心检查安陵容的手,安陵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她想要平安地生下孩子,必须要有忠于自己的太医。

太医院院判掌弥是皇后的人,江诚和江慎两兄弟听命于华妃,而温实初一心爱慕甄嬛,也不可用。

至于刘畚,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只要有钱,什么都敢干。

将整个太医院的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只有卫临最符合要求。

温实初离宫前将卫临举荐给甄嬛,说明此人有真才实学。

其次太医院的太医官阶低,俸禄不高,大多都削尖了脑袋往前挤,抢着给各宫娘娘看诊。

这就给了安陵容机会。

“小主,您的伤并无大碍,太医院有烫伤膏,臣立即派人给您送来。”

“卫太医,会留下疤痕吗?”

宝鸽担忧的问。

“宝鸽姑娘请放心,只要小主不挠破皮,一丁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

“多谢卫太医,那......”

宝鸽本想说她跟着去太医院取药膏的。

没想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

宝鹂急匆匆的进来回禀。

“小主,翊坤宫的周公公带着人直闯后殿。”

闻言的安陵容怎么可能坐得住,她疾步出门,厉声询问。

“周公公,翊坤宫这么大的阵仗所为何事?”

周宁海这才跛着腿上前行礼,可嘴里的话却是那么不客气。

“回小主,华妃娘娘奉皇命协理六宫,听闻永和宫内有重病之人。为了后宫各位主子们的安危,特派奴才前来将患了重疾的宫人挪出去。”

“安小主,请您不要阻挠!”

双方正对峙着,两位小太监裹挟着头发散乱的宝鹊出现在了空地上。

谁都没有发现,安陵容和宝鹊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有些慌乱的宝鹊安静了下来。

“回公公,奴才们入门时,这位宫女正在床上绣荷包。废了好些力气,才将人制住。”

周宁海朝着安陵容又是一礼。

“小主,奴才还要回去复命。”

他话一落,就朝着小太监使眼色,示意带着宝鹊出门。

安陵容脚步一晃,堵在了大门的必经之路,身侧站着气鼓鼓的宝鸽和宝鹂,内务府拨过来的一位小太监也站在了她们的后面。

周宁海一看这阵仗,阴狠地笑着询问。

“小主这是要违抗华妃娘娘的命令!”

“周公公,宝鹊前些日子确实有所不适,不过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由分说的要将人带走,是何居心?”

“本小主入宫之前,就听闻咱们皇上是一位圣君!皇上让华妃娘娘协理六宫,自然是看中了娘娘的仁慈。”

“周宁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假借华妃娘娘之名,苛待宫人。”

周围看着安陵容为了宫人据理力争,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

感触最深的还是宝鹂,娘娘是真的把卑贱的宫人当人看。

眼看着安陵容的大帽子就要扣下来,周宁海怎会坐以待毙,他指着宝鹊说。

“小主,奴才知道宝鹊是您带进宫的贴身丫鬟,可您也不能为了主仆之情,强行将人留在永和宫呀。”

随后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小主,为了太后、皇上和皇后的安危,请您务必放行!”

说得这大帽子谁不会扣一样。

他以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安陵容会很识相地让开。

“周公公,我早就说过宝鹊已经好转,若你不信,刚给我诊脉的卫太医就在这里,让她给宝鹊看一下,是否已经无碍?”

缩在角落里的卫临听安陵容这么一说,只好站出来,不得不在周宁海吃人的目光下给宝鹊号脉。

他无比后悔不该为了等一口吃的,在外间看书。

翊坤宫明显是要找永和宫的麻烦,他......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宝鹊姑娘的脉搏......

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善茬儿,真可谓前有虎,后有狼!

翊坤宫看诊召见的都是江氏兄弟,他出头的可能性不大。

再者,他这个时间出现在永和宫,难免会被翊坤宫迁怒。

卫临也是个干脆的人,两厢一比,就知道该选哪边。

他手一收,朗声道。

“小主,宝鹊姑娘身子无大碍,只......”

周宁海连忙追问。

“怎么了?”

院子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

“只是一些女儿家的小毛病,只要不碰凉水,就没什么大问题。”

周宁海是华妃的贴身太监,了解的东西自然比其它人多一些。

卫临的话一出,他就知道无法完成娘娘的嘱托,气得拂尘一甩,匆匆带着小太监们离去。

“小主......”

宝鸽恼恨于周宁海的态度,又怕口不择言给小姐惹麻烦,委屈的喊道。

“宝鸽,乖!送卫太医出去。”

“宝娟,快扶着宝鹊回房休息。”

安陵容一发话,众人就该干嘛就干嘛。

宝鹂一进屋,就跪在了地上。

“小主,若不是奴婢的弟弟,宝鹊姐姐也不需要装病,就更不会让翊坤宫那边抓到把柄。”

小主一向与人为善,没想到却因他们姐弟遭此横祸,她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

安陵容扶起宝鹂,轻声安慰。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苦了你的弟弟。库房还有些黑炭,你找个机会连同药包一起送过去,顺便带些肉干。”

她不会亏待忠于自己的人。

宝鹂又重重磕头谢恩。

弟弟虽已好转,但药汁子却不能断。

没多久,宝鸽就带着药膏回来。

“小主,您准备的荷包已赏赐给卫太医。”

“好,我知道了。”

永和宫里的动静不小,无需人特意通报,皇后那边就得知了消息。

她笑着说了一句。

“安常在是个爱护宫人的好主子。”

周宁海在门外徘徊了好长时间,才苦着脸回禀。

“娘娘,奴才无能,将娘娘交代的事情办砸了,请娘娘责罚!”

圆桌上的茶盏碎成了好几片,华妃又扔了两个花瓶,气儿才顺。

“周宁海,给本宫......”

颂芝找准机会插话。

“娘娘,奴婢觉得此事有些怪异之处。”

“你说。”

“娘娘,您受皇命,协理六宫,整日忙得很。按理说永和宫一个发热的宫女,再怎么说也不会......”

松芝的话还没说完,华妃双目赤红。

“皇后那个老妇!”

“周宁海,给本宫好好筛一遍翊坤宫。但凡有嫌疑的,都送往慎刑司。”

周宁海连忙领命,为了将功赎罪,还真叫他查出一些异常之处。

有气没处出的华妃又带着人去了一趟延庆殿,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这是宝鸽从交好的人那里得知的,还有内务府又送了两棵更大的桂花树到碎玉轩。

那边浣碧盯着人将树种好,就迫不及待地到甄嬛面前讨好。

“小姐,这两棵桂花比从前的更枝繁叶茂呢。”

话语间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口气。

甄嬛没说话,出神的盯着院子里的桂花树。

华妃娘娘派人拔了她的桂花树,敢在这个时候让内务府送花过来的,只有皇后。

宫里的另外两位主子,皇上忙于政事,太后一心礼佛。

这是皇后和华妃娘娘的较量,她终究是遭了池鱼之殃。

“小主,奴婢打探后宫出了一件大事儿。翊坤宫的周宁海带人到永和宫捉拿安常在的贴身宫女......”

流朱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永和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她本人在场一样。

浣碧躲在后面偷笑,听闻安陵容保下了宝鹊,笑容渐失。

在心里暗恨周宁海的无能,竟然没能让安陵容断掉一臂。

过后又与流朱一起讨伐华妃的跋扈。

深夜 碎玉轩

细碎的声音响起。

“流朱,都准备好了吗?”

“小姐,奴婢都准备妥当。外头凉,您在屋里等着,有我和浣碧就成了。”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轻微的小动静。

甄嬛看着放在面前的两个布包,脸色苍白。

“浣碧,把院子里恢复如常,别让人瞧出什么端倪。”

她又镇定的吩咐流朱。

“把东西收起来,明天让温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还在禁足的浣碧不甘心地拿着小铲子出门,恶狠狠地填土。

流朱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等温实初一出现在太医院,就将人领到碎玉轩。

温实初早就对甄嬛情根深种,一请完安,就关切地询问。

“敢问小主哪里不适?”

甄嬛给流朱使了个眼色,等到流朱守住了门口。

她才惊慌的开口。

“实初哥哥,流朱她们在屋里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物品,可否劳烦你帮忙看看?”

温实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见他接过浣碧递过来的小布包,捻起一撮儿粉末放到鼻尖轻嗅。

过了一会儿,猛然脸色大变。

甄嬛一直关注着他,连忙追问。

“实初哥哥,这可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回禀小主,这粉末内含有分量极大的麝香,久闻会导致流产,甚至是不孕。”

温实初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后宫之中尽是刀光剑影,他一定要护好她。

“小主,请问是否需要臣上报皇后?”

“实初哥哥,皇后娘娘头风犯了,咱们这等小事儿还是不要惊扰她。”

到底是谁要害她?

能将手伸到内务府的,只有在宫里经营多年的高位妃嫔,会不会是看她不顺眼的华妃?

甚至有可能是执掌六宫的皇后。

甄嬛越想越难心安,她一把抓住温实初的袖子,惊慌请求。

“实初哥哥,嬛儿有一事相求。”

“小主,您请说,但凡臣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温实初从碎玉轩出来没多久,敬事房那边就得到了消息。碎玉轩莞常在身体有疾,撤下绿头牌。

沈眉庄一听甄嬛生病,火急火燎的赶到碎玉轩,人还未进门,焦急的声音就传来。

“嬛儿,你怎么就生病了?”

新人刚入宫,这一生病,不就耽误侍寝。

甄嬛强撑着要起来,沈眉庄赶紧将人按回去。

“你身子有恙,就别起来了。咱们姐妹间,何须在意这些礼数。”

“谢眉姐姐体谅,是嬛儿一时沉迷于古籍,忘了披衣裳。”

她虚弱的解释道。

流朱和浣碧两人也连连自责没有照顾好小姐,纷纷请罪。

“嬛儿,你这一病,内务府那些捧高踩低的狗奴才定会克扣日常用度。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让流朱她们收好。”

沈眉庄见甄嬛脸上露出疲态,嘱咐她安心养病,就带着人离去。

忧心忡忡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甄嬛在装病,还吩咐采星和采月二人关注碎玉轩,那里若是缺了什么,及时送过去。

这时碎玉轩里的甄嬛一改方才的病态,低声吩咐。

“流朱,你私下将那两包坏东西处理掉。”

浣碧知道她的机会来了,连忙抢话。

“小姐,这事儿就交给奴婢吧。”

“还有温太医千叮万嘱,说是桂花树下的泥土浸了不少脏物,最好一起处理掉。奴婢进宫多日,对附近熟得不得了。”

本来还心有顾忌的甄嬛见她这么说,便点头同意。

“你晓得银子放在哪里,自行取用吧。”

“奴婢晓得了。”

隔日,碎玉轩的桂花树连树带土出现在了永和宫。

“安常在,我们小主听闻您喜欢吃桂花糕,特命奴婢将碎玉轩新得的两棵树送过来。”

“好,莞姐姐有心了。”

安陵容满怀感激地说,还赏了她一个荷包。

浣碧是个很热心的人,看着小太监们将两棵树种下,才满意离开。

安陵容绕着桂花树转了良久,吩咐宝鸽做桂花糕。

刚出炉的桂花糕甜而不腻,清香可口。

她命人给沈眉庄送了一份儿,自己则亲自带着桂花糕到碎玉轩感谢。

“莞姐姐,我是听了浣碧说,才知道你卧病在床。这才晚了些时候来看你,请莞姐姐不要怪罪。”

安陵容一见面就先告罪。

甄嬛心惊浣碧怎么会跑到永和宫,却不露声色地答。

“是姐姐病得太突然,怕你们沾染了病气儿,才谁都没说。”

安陵容将盒子里的桂花糕取出来,“姐姐病着还能想到妹妹,真是让妹妹.....”

甄嬛心中的疑惑更甚,却很聪明的没开口,含笑看着她,嘴里说着。

“妹妹客气,都是自家姐妹,这是应该的。”

安陵容没有多言,留下桂花糕就离开。

安陵容缓缓地走在长街上,回想着碎玉轩里的一切,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里面的一切归于平静。

方才本想用送树试探一下甄嬛的反应,可她提及桂花糕,瞟到了浣碧一脸的惊慌,就知道又是她自作主张。

仆不教,主之过。

她和甄嬛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正好利用这件事情来疏远吧。

甄嬛装病,想必已经挖出了桂花树下的麝香。

浣碧敢将麝香原封不动的送到永和宫,是有什么依仗吗?这么笃定甄嬛不会重罚她。

安陵容将宝鸽招过来,在她耳边轻语。

等甄嬛从流朱口中得知碎玉轩的桂花树挪到了永和宫,怒急攻心之下真的病倒了。

听着碎玉轩那边传来的消息,安陵容问了一句。

“还有其它什么事情没说吗?”

“小主,奴婢趁着碎玉轩里头正乱时打听到的消息,就只有这些。”

“好,我知道了,继续盯着那边。需要银子的时候找宝鹊。”

碎玉轩首领太监康禄海的出走是一个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并非安陵容想要害甄嬛,只是她想把握先机而已。只要别人不犯她,她也不会犯别人。

养心殿

苏培盛小声提醒。

“皇上,敬事房掌事太监求见!”

正读书的皇上眉头一皱,无奈出声。

“怎么又来了?”

“行吧,宣!”

掌事太监放着绿头牌的托盘举过头顶,“请皇上翻牌。”

前朝政繁忙,皇帝心烦不已,哪儿想得起来去后宫。

早被太后那边点过的掌事太监假哭道。

“皇上,太后娘娘说,若是皇上您再不入后宫,就让奴才小心这身皮子。奴才求皇上怜惜。”

这些日子彤史上都是华妃娘娘侍寝的记录,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办。

可太后已经把话撂出来,钱再好也没有命重要,他只得按吩咐办事。

“行,朕就怜惜你一回。”

皇上扫了一眼托盘,发现想要翻找的人不在,诧异的问。

“怎不见莞常在的牌子?”

“回禀皇上,太医院上报莞常在身体有恙,怕有碍龙体,特上报,撤去绿头牌。”

皇上又看了一会儿,在安陵容和沈眉庄两人的牌子上纠结了一下,随手抓过了沈眉庄的牌子。

敬事房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后宫都知晓了皇上翻了沈眉庄的牌子。

景仁宫

皇后扶着脑袋,虚弱的开口。

“剪秋,本宫头痛!”

“娘娘,奴婢马上去请皇上。”

跟着小姐多年的剪秋如何不了解小姐的心思。

“别,今个儿晚上是沈贵人的好日子,万万不能打扰。剪秋,你去叫章弥来给本宫瞧瞧。”

翊坤宫

地上又是满地的碎片,钗环皆去的华妃愤恨不已的喊道。

“贱人!贱人!”

“一群狐媚子!”

“周宁海,让黄规全好好照顾碎玉轩。”

她没办法阻止沈眉庄伺候皇上,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常在?

碎玉轩

流朱笑着跑进来。

“小姐,好消息,外头传来的消息,皇上翻了沈贵人的牌子。”

“流朱,你昏了头吧。旁人侍寝对咱们碎玉轩来说,算什么好消息。”

端着碗装模作样的浣碧一下子将流朱挤到一边。

“浣碧,慎言!我与眉姐姐情同姐妹,皇上翻她的牌子,确实是件大喜事儿。”

甄嬛转头又吩咐。

“流朱,帮忙备一份厚礼,明日送到咸福宫,替我向眉姐姐道喜。”

两个丫头离去后,甄嬛盯着帷幔发呆。

不知道是在担心沈眉庄侍寝后所要面临的明枪暗箭,还是在想其它的什么。

延禧宫的富察贵人脸色深沉的扯着帕子,暗恨第一个侍寝的不是自己。

搬到钟粹宫的方佳淳意听了这个消息,又吃掉了两盘子点心。

安陵容倒是没有什么不平,甄嬛不能侍寝。皇上就会从高位新人那里挑选,从家世背景以及容貌才情来看,翻了沈眉庄的牌子并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凤鸾春恩车在后宫众人的注视下,接走了沈眉庄。

安陵容还是从前干嘛,就继续干嘛。刺绣、练字和读书都没放下,还抽空让宝鹊备礼,明日送到咸福宫贺喜。

端庄大气的沈眉庄深得皇上的心,隔日还是她去侍寝,华妃简直快要咬碎牙齿。

她一心里头不舒服,又想起了碎玉轩。

皇后的头风痊愈,后宫妃嫔又开始了日日请安。华妃每每为难沈眉庄,皇后都跳出来打圆场。

此时脑瓜子嗡嗡响的安陵容有点儿羡慕在碎玉轩养病的甄嬛。

她倒是会躲清静。

接下来的几日还是沈眉庄侍寝,赏赐如流水般的进入了咸福宫。一时风头无两,连从前宠冠后宫的华妃娘娘都差点儿压了下去。

华妃处处找沈眉庄的麻烦,让她一时间没顾上碎玉轩。

“小主,内务府那边欺负人,分给咱们的黑炭都是碎末,根本用不了。”

“还说小主病着,为了小主的身子着想,茶叶就不送过来。”

浣碧红着眼睛哭诉。

流朱也是在这个时候,愁眉苦脸的拎着食盒进来。

浣碧一把将盒子掀开,脸色骤变。

“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分给小主的饭食竟然是......”

甄嬛看着剩饭和蔫巴巴的菜叶子,一时间悲从中来。

“流朱,我没有胃口,撤下去吧。”

盒子里的残羹冷炙连甄府下人吃的都不如,她确实拿不起筷子。

“小姐,他们......”

流朱怕浣碧说的话惹小姐伤心,连忙将人带出去。

“浣碧,小姐已经够难受了,你怎么还火上浇油。”

浣碧不服的反驳。

“流朱,我是实话实说。你看咱俩有几天没吃到热食了。前些天有沈贵人照应着,底下的人还不敢轻视咱们。”

流朱听完,也有些沉默。

浣碧还在叭叭叭的说,恨不得将心中的苦水全倒出来。

“沈贵人这一朝得宠,就看不上咱们碎玉轩了,她......”

“浣碧,你快住嘴!”

“我就要说,她口口声声说着与咱们小主交好,可这一遇上事儿,就靠不住了。”

流朱怕吵到小姐,连拖带拉地将人从正室拽出去。

里间的甄嬛眼珠子都未转动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宝鸽学着浣碧气急败坏的样子,安陵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前世沈眉庄得宠,确实忙不开,顾及不上碎玉轩。

她省吃俭用地送了份例中大半的东西过去,就这样还得了浣碧不少白眼。

碎玉轩终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桂花树送过来的,她要是不有所表示,未免显得太过薄情。

安陵容沉吟了一下,让宝鹊收拾了两斤黑炭、两升面、两升陈粳米、六根蜡烛、一匹布和一份桂花糕过去。

皇上翻了沈眉庄的牌子,也就意味着新人承宠的机会来了。

宝鹂说过景阳宫内的藏书无数,安陵容将此记在了心上。身边侍候的三名宫女都帮着从那边借过书。

这一日,得知皇上赐沈眉庄绿菊,让她学习六宫事宜,替华妃分忧。安陵容亲自到景阳宫还书。

临走前又借了一本诗集和杂谈。

后宫每日的请安照旧。

华妃觉得沈眉庄不仅分了她的宠爱,还妄图染指宫权,所有的矛头全部集中在沈眉庄身上,背靠着她的曹贵人和丽嫔自然也跟着冲锋陷阵。

沈眉庄自然比不过在宫中经营多年的华妃,但她背后有皇后暗中帮忙,几乎不曾落于下风。

安陵容眼看着孤傲如菊的女子深陷宫务与华妃的交锋之中,好多次都为她感到叹息。

沈眉庄若是不入宫,必定是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

不过安陵容也就为她感叹了一会儿,又忙着布局侍寝事宜。

皇上在前朝忙于政事,她除了请安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景阳宫。

安陵容曾经陪伴皇上十载,知道他烦心之时,会到景阳宫看书,这就是她一直等的机会。

养心殿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

苏培盛恭恭敬敬地将皇后送回去,回来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刚传来的消息,西北发生叛乱,放眼整个前朝,唯有年羹尧能处理。皇上还未下旨,皇后便来报,华妃戕害宫女,且证据确凿。

皇上的心思神秘莫测,但苏培盛绝对知道,现下万岁爷肯定心情不好。

“苏培盛,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他这些年对年羹尧宠信有加,却导致华妃在后宫......

苏培盛哪儿敢接话。

所幸皇上就是随口一问,看了会儿折子,迈出了养心殿,避开众人来到了景阳宫。

佟额娘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生前最喜欢看书,

闲暇来景阳宫看书时,曾多次带着他。

他登基之后,与太后的关系并未得到缓解,甚至由于十四弟的原因,母子俩的关系变得比从前更紧张。

因而每当遇上困难,他就忍不住向佟额娘诉说。

承乾宫里有太后的人,他一去必定会惊动太后。佟额娘生前常去的景阳宫就成了他最放松的地方。

匆匆而来的皇上未注意到守门的太监欲言又止,苏培盛给徒弟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他就得知了永和宫的安常在在里头看书。

苏培盛没有多嘴的撵上去告知皇上,只在心底默念。

安常在这次是福还是祸就看她的命了。

皇上对着画像诉说着前朝后宫的烦心事,画中的女子从头到尾都温柔地看着她。

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时辰,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恭敬地给画中人上了三炷香,一出门又是英明神武的帝王。

皇上穿梭在书架中,自己想看的书没寻到,却是隔着架子看到了一位发着光的女子正温柔地低头看书。

日光透着窗户照进来,打在女子的身上,犹如方才见的画中人。

皇上默默的看了一刻钟,悄悄的转身离去。

安陵容对此一无所知,仍旧沉浸在话本里。

谁能想到景阳宫竟然藏着这么有趣的故事,她此类的书带回宫惹人非议,每日请安后,就急吼吼地跑来了这里。

她前脚踏入永和宫,后脚就收到了被翻牌子的通知。

“奴婢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好,东配殿伺候的每人赏五两银子。”

众人乐呵呵地领赏,跟过大年一样。

稳重的宝鹊吩咐宝鸽和宝鹂两人仔细检查屋子,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玉台金盏如同前世一样出现在了贺礼当中,安陵容还亲自查看了其它的物品,小药柜提取了足足九种损害人体的药物。

景仁宫、翊坤宫、储秀宫、长春宫、启祥宫,甚至从未谋面的延庆殿也将手伸了过来。

有些还怕一种药不起作用,下了两三种。

贺礼统统归库,留着以后赏人也成。

得了厚赏的教导嬷嬷伺候安陵容梳洗,还细细地说着注意事项。

嬷嬷看着坐在水中的小主,惊叹宫中又要出一位娘娘。

“小主,皇上喜欢柔顺如水的女子。”

“多谢嬷嬷。”

宝鹊适时的又递上了一个荷包。

安陵容收拾妥当,嬷嬷帮着将她裹起来。

一躺到西暖阁的床上,不好的回忆扑面而来。安陵容深吸了好几口气,睁开了紧闭的眸子。

“怎么?你有些害怕?”

安陵容一听这声音,多年养成的习惯提醒她要行礼。

可她忘了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弄得她像是一只蠕动的蚕蛹,歪倒在床,逗得皇上哈哈大笑。

安陵容羞窘的脸色通红,连耳朵尖儿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你倒是有趣,爱妃,安置吧。”

皇上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安陵容身上的覆盖物,高大的身躯随即覆盖下来。

春宵帐暖,苏培盛在外间听了大半夜的婉转哭喊。

他一面感叹皇上的龙精虎猛,又一面感叹安常在的勾人。

“皇上,该起身了。”

苏培盛连喊了三遍,才得到回应。

“狗奴才,声音小点儿,别吵醒了玉贵人。”

皇上万分不舍的搂着怀里的玉人儿,要不是怕御史乱喷,他还真想陪着爱妃再睡会儿。

冰肌玉骨丸对人的改造是全方面的,系统怕安陵容一个古人接受不了,隐去了一些无法描述的用处。

她一侍寝,皇上自然感受到了不同,恨不得埋入其中。

安陵容被脸上的动静惊醒,连忙爬起来。

“皇上,嫔妾侍候您更衣。”

“爱妃,你昨个儿累到了,再睡会儿吧。”

安陵容想到嬷嬷所说的话,面露感激的躺了回去。

皇上看着安陵容乖巧的样子,更是满意。

临走出门前,还满面春风的嘱咐。

“苏培盛,晋安常在为玉贵人,赐居永和宫主殿,记得晓谕六宫。”

苏培盛还未应答,又听到皇上说。

“再赏金银各百两、蜀锦两匹、南珠一槲......哈密瓜六个。”

苏培盛听着万岁爷一连串的报赏,心肝儿都在颤抖。

前头的那些东西还好,后头的六个哈密瓜那可真是极其稀少的珍品。

这次的贡品哈密瓜拢共送过来三百个,寿康宫、景仁宫和翊坤宫各送十个,前朝重臣再赏赐一番,剩下的确实不多。

他转头提点徒弟小夏子。

“永和宫那位的福气还在后头,往后小心伺候着。”

小夏子笑呵呵的回了一礼。

“多谢师傅提醒。”

趁着皇上早朝,苏培盛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安排下去。

小夏子也遵循师傅的指导凑到了宝鹊的身边。

“宝鹊姑娘,皇上吩咐,让玉贵人多睡会儿,今个儿不用去请安。”

宝鹊回了一礼,“多谢公公提醒,但贵人曾教导奴婢,宫规不可废。”

前头的沈贵人按正常时辰去请安,还不是遭了各宫娘娘的刁难。若是她们主子第一天侍寝就不去请安,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主子耳提面命的说过多次,抬都要将人从床上抬起来。

眼看着时间已差不多,宝鹊告罪一声,步入了西暖阁。

“主子,该起了!”

浑身酸痛的安陵容艰难地伸出了玉臂膀,哑着嗓子。

“宝鹊,扶本主起来。”

宝鹊依言拉开帘子,不由的惊呼出声。

“主子,您身上......”

安陵容看着脖子上的红痕,叹着气儿扑了一层又一层的粉。

这皇上怎么属狗的,尽照着她的脖子啃。

一朝侍寝,得封玉贵人,还赏赐无数,已经招了后宫人的眼。安陵容看着怎么也无法遮掩的红痕,直接放弃了。

小夏子见宝鹊和宝鹂两人扶着玉贵人出来,忙不迭上前请安。

安陵容给足了对方的面子,宝鹊适时塞过去一个大荷包。

走在路上的安陵容总觉得小夏子看着很眼熟,不是前世见过,而是存在于她身边的某个人。

她将此事暂放在心中,决定下次侍寝之时带着宝鸽。

西暖阁昨夜叫了三次水,各宫的灯亮得也比平常早一些。更不用说皇上起身后晋升了安陵容的位份以及如流水般的赏赐。

景仁宫

“娘娘,各宫都等在外头了。”

剪秋小心翼翼的将金色葫芦耳坠穿过耳洞。

“不急,玉贵人不是还没来。”

皇后不慌不忙的套上金色的护甲。

她在揣度皇上的用意,抬举沈眉庄,是为了与华妃打擂台。

那安陵容呢?

不会的,皇上心中只有柔则那个贱人。

敬事房早先来报,皇上一开始想翻碎玉轩的牌子。

一个家世低微的汉军旗贵人,不值得她如临大敌。

有将一整颗心拴在皇上心中的华妃冲锋陷阵,她稳坐钓鱼台即可。

江福海躬身来报。

“娘娘,玉贵人已出现在长街。”

“好。剪秋,咱们出去吧。”

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出现在众人眼前。

今个儿眼下泛青的华妃难得没有呛皇后娘娘,各宫都和临近的聊着天儿,整个房间里难得融洽起来。

安陵容一出现在门口,里面顿时一静。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玉贵人请起。皇上已差人前来告知本宫,免了你的请安。你能过来,实属有心。”

皇后一脸满意的称赞。

说这话的时候,还漫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无视宫规的华妃。

丽嫔看华妃脸色不对,娇声质问。

“玉贵人,众妃嫔每日都要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你姗姗来迟,是否太不将宫中姐妹放在眼里?”

“丽嫔娘娘何出此言?往昔请安之时,皇后娘娘教导众人,咱们宫中姐妹要齐心,嫔妾对各宫娘娘从未有不敬之心。难不成一日不见,请安的时辰有所变化?”

安陵容脸上的疑惑太明显。

众人心里一噎,能说大家伙儿听到养心殿传来的消息,都睡不着,这不就来早了嘛。

不过华妃好像没有这个自觉,骄横的眼睛圆睁。

“说得跟谁没侍过寝一样!装成这一副妖妖娆娆的娇弱样子给谁看。”

“来迟了就是来迟了!”

“好了,华妃妹妹,都是后宫姐妹,这拈酸吃醋的像个什么样子。”

皇后一句话结束了华妃对安陵容的刁难。

安陵容也识趣地面含感激地看向皇后。

宜修对于宫中无所出的妃嫔就两种态度,谨防大姓女子,对于家世低微的妃嫔以拉拢为主。

身侧几案上的点心和茶水都加了不少料,安陵容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同众人一样,用了不少。

皇后含笑看着下方,时不时帮安陵容说话。

华妃娘娘见不得皇后这样拉拢新人,浅抿一茶水,得意地开口。

“皇后娘娘不愧是六宫之主,节俭堪称后宫典范。”

“妹妹那里还有些皇上赏的新茶,要不给姐姐送一些来?”

......

华妃都说了皇后用陈茶来招待人,安陵容见身侧的沈眉庄将茶杯放下,她也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

皇后和华妃在上面你来我往,一个说茶,一个说阿哥,刀光剑影直戳对方心窝子。

安陵容默默数着屋里的嫔妃人数,算着需要兑换多少假孕丸。

宫中的药材都有记录,若是永和宫消耗得太多,势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看来,开怀要提上日程,最好在除夕夜宴之时爆出来,才能达到惊人的效果。

思及除夕夜宴,安陵容就忆起了梅园。

“皇后姐姐,暗金色的耳坠很衬你,但这葫芦就未必。”

皇后听闻华妃嘲笑她老以及子嗣艰难,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绷住。

“妹妹说笑了,这是皇上命苏培盛送过来的。内务府新得了一批百子千孙果,稍后会送到诸位妹妹宫中......绵延子嗣。”

众人起身,“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其中安陵容喊得最响亮,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赞赏。

临走前,赏了她一两匣子的糕点。

晚她一步出门的方佳答应眼珠子都快黏在了上面,安陵容又不瞎,自然能看见。

她缓缓前行,将里头的脏东西吸收干净,让宝鹊送了过去。

“多谢玉贵人赏赐。”

方佳淳意抱着匣子亲自前来道谢。

“妹妹客气。”

见方佳答应好似要长谈的样子,安陵容适时地露出了疲态。

方佳淳意拿着匣子的手一紧,笑嘻嘻地说。

“今个儿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就不耽搁姐姐,改日再去给姐姐请安。”

“多谢妹妹体谅。”

安陵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方佳淳意比上一世提前了一段时间搬出碎玉轩,且根据宝鸽的打探,她从未去探望过甄嬛。

答应的份例虽低,方佳淳意却是出自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定然生活无忧。

这番做派......

三人回到永和宫,永和宫的掌事太监钱多多率领众人给安陵容请安。

“奴才(奴婢)给玉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都起身吧。宝鹊,看赏。”

接下来的永和宫一片喜气洋洋。

宝鹊和小林子两人早就将东配殿里的东西挪到了正殿,小林子就是周宁海闹事那回唯一挺身而出的小太监。

安陵容没动钱多多的位置,只将小林子提为他的副手。

永和宫的正房是五间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安陵容站在门前眨了眨眼睛,宫中的东西配殿和后殿还空着,她一定要将之填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氏,柔嘉淑顺,风姿雅悦,深得朕心。特进封为贵人,赐字玉。钦此!”

“嫔妾谢皇上隆恩。”

小夏子恭敬地将圣旨递到安陵容手上,嘴里不停地说着吉祥话,然后流水般的赏赐也抬入了永和宫。

早就得了主子吩咐的宝鸽笑呵呵的上前招呼。

“夏公公一路辛苦,小厨房里备着鸡汤面,请您过来用一碗。”

“好,那就有劳宝鸽姑娘了。”

小夏子早就听底下的宫人说玉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擅厨,正好有尝试手艺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皇上那里有师傅顶着,他能偷会儿懒。

永和宫里有小厨房,那是宝鸽最爱待的地方。

一听说皇上给主子升了位份,她就迫不及待地添置了不少东西。

鸡汤是天不亮起来熬的,就想给主子吃口热乎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出现在小夏子面前。

浓白的鸡汤环绕着细细的面条,还飘着几颗翠绿的叶子菜,勾得小夏子口水直流。

汤中没有大蒜和葱花儿这些重口的配料。

小夏子朝着宝鸽道谢。

“宝鸽姑娘有心了。”

“夏公公吃着顺口就成,您先用,奴婢去伺候主子。”

主子让她打探夏公公的底细,不能操之过急。

夏公公能从众多太监中脱颖而出,师从前朝后宫都不敢得罪的御前红人苏培盛,一定有可取之处。

对待这种有心计的人,要缓缓图之。

这些天陪着娘娘看书,她也受益匪浅。

宝鸽临走前还贴心的将耳房的门半掩,小夏子满意的坐在小桌子前。

一口热汤下肚,他一愣,紧接着开始挑面。

“宝鸽姐姐,你的手艺真好,夏公公吃得干干净净呢。”

宝娟凑到宝鸽面前奉承道。

“哪里哪里,这是夏公公给面子。”

宝鸽知道宝娟是个有外心的,哪儿能让她套话。

不过调头又去谢谢教她做面条的宝鹊。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有小厨房里的鸡汤,咱们再也不用眼巴巴的等着御膳房那边儿。”

御膳房里的饭食由高位娘娘先挑选,轮到他们时,银子没少花,菜色却并没有多好。

这天儿眼看着就要冷下来,若是等饭食端来,怕是吃不成。

有了小厨房,就能使银子从御膳房或者内务府里头采买东西。

安陵容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就忍不住打了瞌睡。

宝鸽给在榻上小憩的主子搭上了小毯子,搬来矮凳坐在旁边做针线。

宝鹊则带着宝鹂将内务府送来的花草和符合位份的装饰物都一一放好。

对宫规了如指掌的宝鹂从中挑出了几件不显眼却又超了位份的摆件放入库房。

宝鹊查出了好几样加了料的布匹和首饰。

下午是各宫娘娘们的贺礼,安陵容亲自上手检查,超过八成的礼物都有问题。

小药柜这一次满载而归,安陵容终于成功地兑换了一枚假孕丸。

她摸了摸肚子,未来有甄嬛的盛宠吸引后宫诸人的视线还不够,假孕丸撒出去才能分担更多的压力。

眼看着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辰,小夏子乐呵呵的来报,皇上晚上要来永和宫用膳。

安陵容眼睛一亮,皇上吃的都是好东西,她有口福了。

皇上前脚刚落座,早去御膳房传膳的小夏子就带着人鱼贯而入。

桂花干贝、红烧羊肉、清蒸鹿尾、龙衔海棠、什锦汤、红烧鲜菇、如意卷、莲子粥、双色豆饼和烧鸭饭一一上桌,将本就不大的小圆桌摆满了。

安陵容才站起来,皇上就说。

“容儿不用如此,坐着用膳。”

“嫔妾谢皇上恩典。”

自打服用了健体丸,安陵容的饭量大增,这也是她服下健体丸就去打劫安比槐的原因。

她将目光转向面前的菜色,尝了一口桂花干贝,鲜香可口,又夹其它的,慢慢地筷子朝着皇上那边伸。

皇上也曾与其它妃嫔用过膳,从未见过如此不忌口的女人。

默默地想着,不愧是皇额娘都称赞身体好的人。

桌上的菜色不少,但量适中。

国库不丰,前朝各处哭穷,皇上带头节俭,每顿就四菜一汤一饭。

今日与安陵容这样不扭捏的人一起吃,甚感新鲜。

皇上在这里不着边际的乱想,苏培盛却看着桌子上急剧减少的食物心急的很。

他贴身伺候皇上多年,自是了解主子的饭量。

皇上若是再盯着玉贵人用膳,怕是要......

御前失仪是大罪,他只能在心里念叨玉贵人自求多福。

安陵容重活一世,想通了很多,做人不能亏待了吃穿。

同皇上一起用膳,不用担心层出不穷的暗害。

她越吃速度越快,等她发现不对劲之时,才慢慢地收敛。

晚膳后的两人坐在榻上聊天,皇后送来的糕点甜腻齁人,皇上用了一块,就没再动手。

夜色渐深,两人躺在床上。

皇上一边按着肚子,一边体贴地说。

“容儿初次承宠,身子难免不适。咱们就聊聊天儿。”

安陵容自然从命,俩人聊了大半夜的诗词,其中多半是皇上给安陵容讲解。

次日的请安之时,华妃娘娘没有发难,相邻而坐的沈眉庄担忧的看了安陵容好几眼,其它妃子还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这弄得安陵容一头雾水。

直到内务府的黄规全亲自送来了一张大圆桌,她才隐约地感觉到,皇上好像也许可能大概没吃饱?

难怪昨晚她在睡梦中听到了腹鸣声。

皇上极好面子,安陵容琢磨着将人得罪了,今个儿应该不能过来了。

六个哈密瓜,往景仁宫和翊坤宫各送一个,她还没吃过呢。

“宝鸽,切一个哈密瓜。”

瓜还没端上来,小夏子又来报,皇上今个儿还来用晚膳。

看着小夏子走路有些异样,安陵容朝着宝鸽使了个眼色。

宝鸽拦住了要走的小夏子。

“夏公公请等一等,主子方才切了一个哈密瓜,您留下来尝尝?”

小夏子一听玉贵人能将珍贵的哈密瓜赏给他,肃着的脸上瞬间笑了起来。

“奴才多谢玉主子赏。”

他熟门熟路的进了耳房。

一口令人熟悉的鸡汤面下肚,心里的气儿也消散了不少。

玉贵人身体好,饭量大,这是他做奴才的没设想到的,怪不得人家。

“主子,您果然料事如神,夏公公应该是挨了板子。奴婢瞧着他吃面条都是站着的。”

宝鸽小声汇报。

“也不知道夏公公是如何挨了板子的?”

安陵容自然不会说她抢了皇上的饭,害人遭殃。

“宝鹊,将卫太医开的伤药拿给夏公公,再赏他一个荷包。”

“是,小主。”

宝鹊经历了上次周宁海来永和宫拿人事件后,变得愈发稳重。

永和宫的人多,未来总有机会要用上药的。她回禀了安陵容后,借着主子烫伤,从卫临手上拿了一些常用药,以备不时之需。

小夏子拿着安陵容赐下的药,心里翻腾不已。

这位玉贵人是个伶俐人。

若是来日有幸育有皇嗣,妃位都能肖想一下。

安陵容担心晚饭吃不饱,在皇上来之前用了一大碗鸡汤面。

苏培盛听说了这件事后,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皇上的肚子和摆了满桌的食物。

安陵容垫了肚子,很矜持地吃着面前的饭菜,丝毫不敢有逾越之举。

这弄得皇上一头雾水,他破天荒地给安陵容夹了几筷子。

“容儿,你多用些。”

安陵容为了回礼,也给皇上布菜。

不想浪费的两人,硬是整桌的饭菜用得干干净净。

现在永和宫有小厨房,贵人的份例不少,有些都能领回来,安陵容也不用刻意给奴才们留饭。

安陵容满足地叹息着,跟着皇上有肉吃。

吃得可真饱啊!

饭都快卡到嗓子眼儿了。

她小心地偷瞄了一眼皇上,谨慎地建议。

“嫔妾谢皇上赐永和宫主位,想邀请皇上在永和宫里逛逛,不知......”

睡意袭来的皇上板着脸说。

“那朕就陪容儿逛逛永和宫。”

苏培盛是个老油条,赶紧吩咐下去,让小太监们掌灯。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永和宫就变得灯火通明。

光走路也不是个事儿,稍微舒服一些的皇上笑呵呵的开口。

“容儿近些日子读了些什么书?”

“回皇上,嫔妾最近在读杂记。”

“容儿不用行礼,给朕讲讲里头都说了些什么?”

相伴十年,安陵容早就发现皇上是个拧巴性子。他口头上说着不用如此多礼,倘若真的这么做,肯定会小心眼儿地记上一笔。

当然在吃饭这件事上,他与历代的皇帝不同,看不得人浪费。

安陵容倒不怕因抢饭而得罪皇上。

至于其它方面,一切按照宫规行事。

安陵容前世为了弥补自身不足,也看过不少书,随口就背了出来,遇上不解之处,还会虚心向皇上请教。

皇上也乐得好为人师,两人前前后后在永和宫转了好几圈儿。

接下来意犹未尽的皇上又拉着安陵容讲解起了诗词。

待外头刮起秋风,二人才转到书房,一个在房间里走动着看书,一个伏案练字。

估计连华妃来了,都没办法酝酿出醋意。

无它而,实在是两人隔得有一段距离。

夜色深沉,安陵容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皇上凑过来。

“容儿的楷体已经初具神韵,朕那儿有本《金刚经》的手抄本,明日让苏培盛送过来,容儿可照着临摹。”

她打起精神回复。

“嫔妾谢皇上恩典。敢问皇上,您所言的《金刚经》可是唐朝柳少师所著?”

“哦?容儿竟然知道这些。”

“回皇上,不怕您笑话,嫔妾从前爱读书,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得太后、皇上的恩典,得以入宫伴驾。偶然听人说景阳宫藏书丰富,就厚着脸皮去读书,恰巧读到了。”

皇上多疑,怀疑有人给她报信,让她在景阳宫里守着他。这不从院子里到书房中,都在明里暗里的试探她。

如果她所料不差,皇上应该审问过景阳宫的看守太监,甚至还查看过书籍记录单。

果不其然,皇上的下一句又来了。

“容儿给朕说说在哪本书里头看的,回头朕也拿回来瞧瞧。”

“皇上,那也是一本杂记,嫔妾没拿出来看,当时就是随手一翻,记得在......”

安陵容准确地说了藏书的位置。

景阳宫也称之为御书房,里面的书都是登记造册的,即使每年会晒书,大体位置不会做多大的改变。

她不怕皇上询问。

不过安陵容也懂得藏拙,对看过的书有很清晰的印象,但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同三阿哥一般。

对很多东西一知半解,甚至还张冠李戴几次。

每每由着好为人师的皇帝讲解和纠正。

屋里的主子们没睡,外头伺候的人自然也等着。

宝鹊朝着站了很长时间的苏培盛行了一礼,轻轻地说。

“苏公公,小厨房里东西齐全,给您下了一碗鸡汤面,请您赏脸。”

苏培盛有些意动,小夏子头一次从永和宫回去,就给他说,玉贵人那里的鸡汤面好吃,香得他差点儿把舌头都吞了。

才给师傅丢脸的小夏子见状,当即劝说。

“师傅,估摸着皇上和主子还要在书房待会儿,您先去垫垫肚子,徒弟在这儿帮您看着。再说,若是万岁爷有吩咐,您就在耳房,十来步的路程,不耽误啥事儿。”

身上直冒凉气儿的苏培盛欣然同意,又在心里感慨了一遍,玉贵人真仁善。

屋内的两人从书房聊到床上都没有再叫苏培盛。

又是看皇后和华妃两人戳心窝子的一天,沈眉庄这次看着安陵容欲言又止。

不过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安陵容一回到永和宫,就让宝鸽出去打听消息。

宝鸽在外头转了一圈儿,一脸气愤的回来。

“主子,他们也太过分了。竟然嘲笑您没办法留住皇上。”

“皇上这三天晚上都和我在一块儿,我们......”

这下安陵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皇上临幸后妃,彤史上会有记录,有那详细的宫人连叫了几次水都会写上。

皇上连着三天翻她的牌子,有心人自然能查到相关的记录。

安陵容痛定思痛,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书房临摹苏培盛送来的《金刚经》,下午选了其中最能看的几页,亲自带着去养心殿请皇上批阅。

自然也跟着混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也理所当然地留下来侍寝。

当晚西暖阁叫了四次水,屋里的灯亮到了后半夜,得知消息的各宫又不约而同地提前请安。

安陵容有了上次的教训后,在不早不晚地一个时间内赶到了景仁宫。

仍旧是华妃、曹贵人和丽嫔三人轮流挤兑她,而皇后像个和事佬一样和稀泥。

请安结束后,又赏了安陵容两匣子加了重料的点心。

食之入髓的皇上又连着翻了安陵容两次的牌子。

安陵容自侍寝后,连续独占皇上六天,这可是连华妃都没有过的盛宠。

在皇后去寿康宫请安后,皇上翻了延禧宫富察贵人的牌子,宠幸了一天后,又翻了华妃和沈眉庄的牌子各两次。

再之后由于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到后宫的次数更是有限,冬月统共来后宫十一次。

初一和十五去了景仁宫。

剩下的华妃侍寝五次,安陵容和沈眉庄各侍寝两次,延禧宫的富察贵人气得不知道揪坏了多少手帕。

自冬月就开始落雪,皇后体恤后宫众人,让大家初一和十五去请安。

腊月初一,皇后将举办宫宴的事宜全权交给华妃。

华妃娘娘私库颇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要大干一场。

雪落了三场,又到了十五请安的日子。

甄嬛就是在宫宴那夜与皇上有了联系,两人在倚梅园谈情说爱,以至于再回宫后,将后宫众人逼得毫无立足之地。

安陵容并非要阻止甄嬛得宠,但这一世她不想让两人相遇的太顺利。

早早起来的安陵容效仿唐朝梅妃给自己的眉间画了一朵盛放的花蕊。

红艳艳的梅花更是衬得她肤白如玉,华妃每每看到斜对面的她,都要狠狠地翻几个大白眼。

“宝鹊,听人说倚梅园的梅花开得可好了。往年在家里时,母亲总带着我收集花瓣间的露水,给父亲泡梅花露。”

“主子,这两天雪停了,要不咱们明早去采摘花露,献给皇上......”

随着前头的主仆走远,后面的话听得不真切,但华妃脑补一下,就认为安陵容又在投机取巧吸引皇上的注意。

她气呼呼地吩咐。

“周宁海,皇上素来节俭,见不得铺张浪费。你带人将倚梅园的梅花换成能结果子的......”

桃花有香味儿,这个不成。

“对,就种百子千孙树,找那种高高大大的移栽。”

“务必在安寝前完成。”

周宁海领命后,飞奔到花草房求着同乡救命。

曹琴默得知了华妃娘娘的计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丽嫔倒是很赞同娘娘的计划,甚至还派贴身宫女大清早的到倚梅园等着看人笑话。

可宫女冻得鼻涕长流也未见到永和宫的人。

安陵容挑动华妃动手后,就没再关注倚梅园那边。

午膳中有一道清蒸鱼,刚端上来,喉间呕意上涌,她朝着宝鹊吩咐。

“这鱼有些凉了,拿去小厨房热一热,你们分了吧。”

“奴婢谢主子赏。”

宝鹊连忙将鱼放回食盒,交给宝鸽的时候,又耳语了几句。

宝鸽才盖上蒸笼,宝娟笑嘻嘻的揭开了盖子。

“宝鸽姐姐,我听闻主子赏了咱们好菜,先来过过眼瘾。”

看到蒸鱼上最嫩的鱼腹肉不见了踪影,她才放下心。

玉贵人是冬月里侍寝的妃嫔之一,她奉命盯着永和宫主位的肚子。

御膳房送了好几次的鱼,都未见玉贵人有所反应,应当是没怀上。

正屋里的安陵容坐在榻上止不住的泛呕,宝鹂慌忙的从荷包里翻出梅脯。

“主子,您吃点儿酸的压一下。”

安陵容吃完了一荷包的梅脯,才恢复过来。

勉强用了小半碗米饭和几筷子青菜,就再也吃不下了。

“宝鹂,你最近多盯着宝娟一些。”

“宝鹊,让宝鸽半个时辰后到太医院,叫卫太医来请平安脉。”

距离服下生子丸已过去了一个多月,肚里的胎儿也......

“微臣太医院太医卫临给玉贵人请安。”

“你起来吧,又劳烦卫太医了。”

生子丸不愧是系统提供的药丸,只要不孕吐,就连太医也把不出来她是否有身子。

这是卫临第三次来永和宫,最近两个月的平安脉都是他请的。

卫临熟练的掏出帕子,轻轻的隔着帕子将手搭上去。

这脉象怎么看着像是......?

他怕把错了,又换到安陵容的另外一只手查看。

枉他自诩医术了得,没想到连玉贵人有孕在身都没把出来。

安陵容看着垂着头的卫临,疑惑地问。

“卫太医,本主的身子可有什么问题?”

“臣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您已有一月左右的身孕。”

太医院藏龙卧虎,就算他现在不说,其它人照样能把出来。

安陵容先是装作很惊喜的样子,随后又有些苦恼。

“卫太医,本小主听闻,怀孕未满三个月,不能向外说,否则会惊动胎神,于子嗣不利。能否劳烦卫太医先帮忙瞒着这个消息?”

“等日子到了,本小主会亲自和皇上说。”

卫临哪有不答应的,他当即下跪表明了决心。

“卫临愿为小主效力,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小主与龙胎。”

安陵容欣然接纳了卫临的投靠,还详细地打听了一些孕期的需要注意之处。

碎玉轩

“小姐,内务府那边又克扣咱们的炭火,御膳房那边也为难咱们。”

“玉贵人送过来的东西都用得差不多了,要不奴婢再去求她帮帮咱们。”

流珠朱小心翼翼的提议。

永和宫那边每隔半个月送一次东西到碎玉轩,自半个多月前小姐晕倒后,就让她婉拒了那边的东西。

玉贵人送来的炭火、米面和肉食可是她们正需要的东西。

甄嬛急得咳嗽了两声,厉声喝止。

“流朱,咱们还是不要麻烦玉贵人。还有你看好浣碧,万万不可让她再踏出碎玉轩一步。”

流朱慌得眼泪直流。

“小主,沈贵人被华妃娘娘压在翊坤宫学习宫务,不到天黑回不来。”

“要不奴婢去求求温太医,让他帮帮咱们?”

“小主,万万不可。”

崔槿汐连忙阻止,用眼神示意流珠出去。

这晚碎玉轩的灯火亮到了后半夜,起夜的小太监多次路过,也没能听见里头的声音。

安陵容隔日就得知了碎玉轩的异样,她朝着宝鹊招了招手。

“宝鹊,着人查一下崔槿汐。”

苏培盛因着和崔槿汐两人是同乡,对她多加照顾,逐渐萌生了情愫。

崔槿汐会去碎玉轩也是苏培盛安排的,但安陵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有前世苏培盛倒向甄嬛,对她落井下石,整日惦记着延禧宫的她。

这样的情义怎么也得回报一、二。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胃口大开的安陵容又和皇上盖棉被聊了一次天。

碎玉轩主位的身子已经有了好转。

一切都朝着安陵容所想的方向发展。

还有就是康禄海离开碎玉轩,主动请求去照顾丽嫔,导致碎玉轩人心不稳,好多有门路的宫女太监都找好了出路。

宝鸽安排的人趁机混到了碎玉轩,无意中听到禁足多日的浣碧痛哭大喊,得知了她是甄嬛亲妹妹的消息。

安陵容默默记下,等有机会找人查查甄远道。

他堂堂一个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将亲生女儿送到嫡长女身边为婢呢?

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宫宴这天,安陵容穿上了贵人吉服,难得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更是衬得她肌肤如雪。

除夕夜的宫宴是阖宫同乐,听说从未露面,潜心礼佛的太后也会出席。

这也是新人第一次见太后的机会。

上次大选,太后的娘家并未有人入宫,无需她老人家来撑面子,就懒得理会后宫的莺莺燕燕。

“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安陵容随着众人一起给宫中三位主子请安。

太后、皇上和皇后各自说了一些场面话,就开始了宴饮。

难得有机会看宫中歌舞,安陵容自然不会错过。

华妃娘娘是个富大户,每人桌上都摆放了瓜果。

冬天宫中的素菜主要是白菜和萝卜,难得见到滔婆和橘子以及其它青菜,她当然要吃个够。

隔壁桌的沈眉庄见她爱吃鲜果,还命人送来了一盘橘子。

安陵容回了一个微笑。

自碎玉轩一别,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每逢她们俩侍寝后,必定会遭到华妃的酸言酸语。

时日长了,两人倒是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宫宴的菜色是华妃准备的,皇上喜食羊肉和鹿肉,几乎每人桌子上都有两道锅子。

锅子底下添上木炭,燃着后,浓郁的羊膻味儿朝着安陵容袭来。

这下不用她装,就一下子呕了出来。

安陵容本身嗓门儿大,加之吃得好,她这一声呕连在高位欣赏歌舞的皇上都听到了。

“玉贵人,你是否吃......”

皇上本来想问是不是吃多了,但看到下面坐着的宗亲,又改了口。

“是否哪里不适?”

“回皇上,嫔妾刚闻到桌子上传来的膻腥味儿,就止不住的泛起了呕意。”

“请皇上恕罪,嫔妾并非有意扰乱宫宴。”

安陵容慌忙告罪。

坐在皇后下首的华妃气得瞪圆了眼,觉得安陵容就是故意和她过不去。

明知道宫宴是她费了心思筹办的,还搞幺蛾子。

太后与皇后都是过来人,太后不满地扫了一眼皇后,笑着吩咐。

“皇上,快传太医。”

“说不得是件大喜事儿呢。”

苏培盛亲自去请,带来了太医院章弥。

众目睽睽之下,章弥不敢看皇后的脸色,扑通一声。

“启禀太后、皇上,玉贵人这是有喜了,已怀了快两月左右的身子。”

“好,真是太好了。”

皇上在后宫奋斗了这么久,难得有一粒种子发芽,这如何让他不高兴。

皇后带着其它妃嫔和众宗亲齐齐向皇上道喜。

太后却在此时出言。

“皇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是啊,确实是个好日子,皇额娘说得没错,容儿身子骨儿好。儿臣多谢皇额娘将容儿选进宫。”

皇上真心实意的道谢,对太后......

他的感激之情刚冒出来,就听到太后喃喃。

“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会不是个好日子呢。”

离得近的皇后和华妃都没敢吭声,都难得一致地想,太后还真会往皇上的伤口中撒盐。

难不成太后的日子过得太舒心,非要在这重要时刻提起与皇上不对付的十四爷。

喝高了的十王爷见皇上母子俩说小话,误以为他们母子情深。

遂醉醺醺的打听。

“请容臣失礼,敢问太后与皇上说什么悄悄话呢?”

“说出来让老十也听一听。”

十福晋来不及捂嘴,慌忙跪下请罪,还将探头朝上望的王爷拉下来。

离得近的苏培盛脑门子上都是冷汗,哎呦!我的十王爷,咋个啥都好奇呢?

皇上不愧是皇上,他笑着说。

“老十不是想知道朕和皇额娘说了什么。”

“你听好了,皇额娘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玉贵人又在今日查出有孕,要大赏特赏。”

“朕决定晋玉贵人为玉嫔,老十,你觉得如何?”

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喝多了就来拆朕的台子。

嫔的份例远不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所能比,皇上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已经被十福拧醒的十王爷只得大声呼喊。

“皇上圣明。”

皇上当着众宗亲的面宣旨,金口玉言,安陵容当然要抓住机会将此事坐实。

宫规有言,嫔位才有资格抚养孩子。无子的高位嫔妃太多,她不得不防。

安陵容在宝鹊的搀扶下,激动的朝着上方行礼。

“嫔妾多谢太后、皇上隆恩,定会好好照顾龙胎。”

她没给皇上说话的机会,刚说完,又呕吐了起来。

才要跪下请罪,皇上关切的开口。

“容儿不必多礼,你有身子,就好好歇着。”

转身又吩咐皇后。

“玉嫔体弱,龙胎未坐稳当前,免去请安。”

“臣妾遵旨。请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好好照顾玉嫔妹妹。”

皇后娘娘满脸笑容的应下,心中惊疑不已。

她早就在各宫布局,且但凡有嫔妃侍寝,就让剪秋特别关照。华妃宫中有皇上御赐的欢宜香,安陵容那儿的眼线也没少放东西。

她是发现了那些东西,还是真如太后所说,身子康健?

在皇后下首的华妃听闻安陵容有孕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她曾经也怀上过孩子。

那是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啊。

都是齐月宾那个该死的贱人,一碗打胎药不仅害了腹中孩儿,还伤了她的身子,导致这些年来从未开怀。

华妃恶狠狠地吃着面前的橘子,像是在吞咽某些人的血肉。

富察贵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她有幸侍寝一次后,皇上再也没翻过她的牌子。

刚分给了安陵容橘子的沈眉庄心中也是复杂不已,她比玉嫔侍寝早,后头两人侍寝次数差不多,怎么就没怀上呢?

沈眉庄失神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琢磨着是否近日将太多精力放在学习宫务上,才影响了子嗣。

宫宴上的其它后妃面上一派笑颜,实则心里各有翻腾。

安陵容又用了一些水果,心里才好受些。

腹中饥饿的她将目光转向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锅子。

宝鹊见主子眼神粘在了锅子上,先给她舀了一碗炖得烂烂的鹿肉。

一碗鹿肉下肚,安陵容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皇上看着下面正忙着进食的安陵容,方才冲动之下给安陵容升嫔的悔意散去不少。

玉嫔本来就能吃,眼下又是双身子,领嫔位的份例也不是不行。

他朝着苏培盛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苏培盛亲自端着托盘下去。

“玉嫔娘娘,皇上说牛肉、鹿肉都是燥热之物,您现下不可多食,特命老奴送来一些瓜果和暖棚里头的蔬菜。”

安陵容在众妃嫔的嫉妒中,感恩戴德地朝着上头的皇上谢恩。

苏培盛伸头一看,玉嫔娘娘胃口真好,两个暖锅子只剩下汤汁了。

宫宴上又是歌舞,又是众人的交谈声。目的未达成的太后以喜静为由,拉着脸提前离席。

皇上黑着脸坐在上面自斟自饮,烦闷不已的扫了一眼周围,其中专心用饭的安陵容最是引人注目。

怕她吃多引起不适,又朝着苏培盛招了招手。

“玉嫔娘娘,花园寒凉,皇上体恤您身子不适,让您早些回永和宫修养。”

安陵容吃完了最后一口青菜,领命往回走。

出了园子,她抚着肚子开口。

“宝鹊,本宫吃得有些多,咱们逛一逛再回去。”

安陵容有意无意地朝着倚梅园那边逛去,只见一片光秃秃的树枝。

他们一行人过来时,声势浩大。

守在园子中的宫人连忙上前请安。

“奴才(奴婢)给贵人请安,不知贵人降临,有失远迎,请贵人恕罪。”

“都起来吧,本宫闲逛至此,倒是扰了你们的清净。”

“奴才(奴婢)不敢。”

“宝鹊,今个儿除夕,宫人值守也辛苦,赏些荷包吧。”

园子从前有梅花之时,遇上主子过来赏花,运气好的话,还能得一些赏赐。

可自从华妃娘娘派人将梅花拔去,新栽的树还未发芽。光秃秃的园子再也无人过来,宫人们别说打赏,就连主子们剩下的点心渣子都捞不到。

一听说有打赏,都纷纷磕头谢恩。

其中一位宫女的声音尤为洪亮。

安陵容饶有兴致地询问。

“你叫什么?”

“回主子,奴婢贱名余莺儿。”

她当然知道对方是谁,毕竟都曾是别人手中的利刃,且大家的下场都不太好。

“好,方才就属你谢恩喊得最响。宝鹊,多赏她一个荷包。”

“多谢主子赏赐。”

余莺儿高兴地谢恩,声音更是洪亮了不少,吓了准备到园子散心的皇上一大跳,转而低声吩咐。

“苏培盛,去景阳宫。”

同样也将黑暗中目的不纯的主仆俩吓得匆忙远离。

崔槿汐将冻得浑身发抖的甄嬛迎回了房间,递上热茶,关切的询问。

“小主到倚梅园祈福,怎未见小主带梅花回来?”

宫宴旁边倚梅园的梅花是整个后宫里开得最好的,也是主子们爱去的地方。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姑姑,倚梅园中有人,我一个带病之身,不好出现在人前。”

随着甄嬛装病避宠,碎玉轩在宫人心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就连宫中老人崔槿汐也没得到消息,今日之倚梅园已非昨日之倚梅园。

若是她提前得知了消息,肯定会另想办法让小主......

这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是那位主子常去的呢?

崔槿汐默默的思考着。

甄嬛在临睡前才发现小允子特意给她剪的小像在慌乱中丢失。

她不知道的是,一位清雅贵气的醉酒少年含笑盯着手中的红色小像,右手随意搭在腰间的紫色横笛上,口中称赞。

“好一个倾城佳人!”

没想到这一切被得了赏而高兴的余莺儿收入眼中。

她默默地将如玉般的少年长相记在心中,准备天亮去永和宫邀赏。

玉嫔娘娘入宫不足半年,却从常在晋升为嫔,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的头一遭。

如此盛宠加身的主子才应该是她追随的对象。

园子里头光秃秃一片,暂时不会有主子降临,她有的是时间搜集消息。

倘若有幸提供了有价值的消息,说不得会被娘娘纳入永和宫。

用户评论

怀念·最初

这故事听起来超级精彩!女主角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理想,做出这样的决断,真是太有魅力了!

    有12位网友表示赞同!

炙年

感觉剧情很有悬念!安陵容这次入宫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应对!

    有20位网友表示赞同!

绝版女子

我猜她一定在宫外经历了什么让自己决定重新回到皇宮里!

    有7位网友表示赞同!

一生只盼一人

期待看到她再次踏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会有怎样的精彩表现?

    有16位网友表示赞同!

屌国女农

希望这次安陵容能争取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有12位网友表示赞同!

未来未必来

剧情好像很有政治斗争的味道,我很喜欢这种题材的游戏!

    有14位网友表示赞同!

暖栀

感觉这个游戏一定有很多角色互动吧,我都好想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

    有6位网友表示赞同!

_心抽搐到严重畸形っ°

有没有什么小道具可以帮助安陵容取得胜利呢?

    有7位网友表示赞同!

执念,爱

这游戏背景设定让我很感兴趣,一定要体验一下!

    有12位网友表示赞同!

一别经年

我想知道她在宫中会遇到哪些困难!希望她能顺利解决所有问题!

    有8位网友表示赞同!

念旧情i

这样的故事在以前的游戏里很少见,觉得很有新鮮感!

    有7位网友表示赞同!

失心疯i

人物的设定应该特别精彩吧,期待了解更多关于安陵容的故事!

    有17位网友表示赞同!

瑾澜

游戏画风应该也很漂亮,一定能让人沉浸在宫廷时代的世界里面!

    有7位网友表示赞同!

惯例

感觉这个游戏有很多可以选择路线,会根据玩家的选择而展开不一样的剧情!

    有10位网友表示赞同!

陌然淺笑

我很喜欢这种有策略、有思考的游戏,一定会玩很久!

    有17位网友表示赞同!

代价是折磨╳

希望游戏能够设计一些有趣的玩法环节,让人更有参与感!

    有14位网友表示赞同!

断秋风

这个游戏肯定会让我的闲暇时光更丰富多彩!

    有6位网友表示赞同!

沐晴つ

期待游戏的推出,到时候一定要体验一下全新的剧情和挑战!

    有20位网友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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